第74章 150(2 / 2)

  可无论她如何想象,总有什么东西伸进她的脑海,切断了她的记忆。

  东京走远了,樱花凋落、秋千静止、河水倒空,水野的咖啡馆只剩寂寞的招牌,上野的街道空无一人。东京塔倒了,教学楼塌了,富士山的幻影被永远埋在废墟之下。

  她心里的东京远去了,一点点剥除梦幻的影子,脱下水母般的外衣,然后逐渐被风化、被她真实的生活席卷一空。而那个和沈澜沧在一起的她自己,也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她哭起来,在对话框里打下:你在做什么?但她不能按发送键,按下去就会开启无穷无尽的痛苦。她删掉那五个字,重新打:好,你也早点休息。

  她狠了几次心都没有按下去,最后还是手指自己不经意地碰到了。沈澜沧没有回复,再也没有了。

  罗谣靠在窗户上大哭。

  她不知道沈澜沧此刻坐在酒吧外面抽烟,烟被泪水泡得像根面条。她蹦迪蹦了两个小时,想忘却烦恼,想得道成仙,不再理会凡尘俗事。

  但罗谣说她到了。沈澜沧抱着酒瓶子推开酒吧的门,一边喝一边想着如何回复。

  她想问有人接她吗?见到爷爷了吗?她的城市是怎样的?比东京凉快吗?人们睡了吗?她好想知道答案,但她无法问出口。她只好说早点睡,罗谣也让她早点睡。她们的对话就此终结了。

  她坐在酒吧的背街,这只是她夜行路上偶然遇见的酒吧,她不知道她在哪里,周围是完全陌生的景象,这只是地球的一个角落罢了。

  她在东京,好像又不在东京,她对所有城市的印象都依附于人,依附于她的记忆,现在人去楼空,她的城市无所依凭,便像空中楼阁那样摇摇欲坠。

  东京完全崩塌,她身在何处已无所谓,做什么也已无所谓。她的心变成一只灰色的、死去的牡蛎。

  于是她重新回到酒吧,让嘈杂的音乐占据时间和空间。唱吧,跳吧,不会有人看到她的眼泪。喝吧,叫吧,今夜不醉不归。

  司机看了罗谣一眼,问她怎么了。罗谣恢复了一些理智,抽噎着说,分手了。司机笑了,说年轻人分分合合很正常,哭两场就放下了。罗谣没说话,看来是不认同。司机又说,你还年轻,人生还长着呢。

  是的,她们太年轻了,才开始体会世事的无常,而迎接她们的是漫长的人生。

  车一直开到单元楼下,罗谣付了钱谢过了司机师傅,下车时,司机说,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小姑娘加油。说完他一轰油门走了。

  罗谣站在楼下,家里亮着灯,她已经忘记家里的氛围如何了。她擦干眼泪,捏捏眼睛,看到从小到大每个阶段的自己都从她的小房间探出头来给她鼓劲。

  她深深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按响了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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