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96(2 / 2)

  罗谣隔了两天才回复:劝你别自我感动,不然真的会以为自己是个圣人。

  那边可能也觉得有点对不起她,给她转了一笔钱,大概是跟她爸爸通过一次电话,知道女儿独自在北京打拼,于心不忍。

  罗谣冷笑。她分文未取,说我才不要你的钱。毕业之后她就再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拿了钱就要忍受他们的叮嘱、劝告、建议,她不会让任何人干涉她的人生。

  她开着夜灯刷手机,姚岑罕见地发了一张自拍,形容憔悴,双眼无神,下面的定位是上海某CBD的大楼。她说,册那,终于下班了。

  姚岑不再是当年的模样,现在的她丢进早高峰里,能找出几百个和她差不多的白领。罗谣还是觉得蓝色寸头最适合她,现在的栗色长发反而磨灭了她与众不同的气质。

  罗谣不知道沈澜沧会不会看到这条朋友圈,她会不会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这几年她们的交集仅限在共同好友的朋友圈,她知道她在看,她也知道她在看,也许她们也曾同时出现在一张照片下面。

  虽然她们删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但罗谣保存下了她们从认识到分别所有的聊天记录。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翻看这些记录,回想沈澜沧的一颦一笑,还有她低沉的声音。前几年日子非常难过时,她经常捧着它们哭到深夜。

  看聊天记录时,她开始总是笑着,思绪漂洋过海来到东京,在车站、便利店和巷子里徘徊。它钻进老太太推的婴儿车里,钻进水渠边樱花树的树冠里,钻进商店街忧郁的顶棚下。

  越看她笑得越粲然,直至看到那句“我爱你”,她才躲进枕头下面,泣不成声。

  她记得收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她刚刚刷完牙,她撑着眼睛一下也不眨,眼泪堆积在眼眶里,积到一定程度就流了出来。她慢慢地跪在地上,声音很轻地哭泣。

  无论什么时候看到这三个字,她的心都像被狙击了一般。是丘比特的箭,箭镞扎得太深,时至今日仍然拔不出来。如果硬要拔出来,她的心就会多出一个窟窿。

  她身上这件衬衫还是沈澜沧的,她们后来住在一起的时候她抢来的,那时她把它当睡衣穿。

  这件衣服有些年头了,她不敢常洗,只在特殊的日子才穿。比如准备了好久的舞剧首演那天,再比如某些想到沈澜沧的夜晚,她会突然从床上爬起来,脱光衣服穿上这件衬衫,然后躺在床上,一颗一颗解开上面的纽扣。

  沈澜沧的味道其实早就消散了,她梦里的东京也不可复原,而她只是一条濒死的鱼,在回忆的死水边苦苦挣扎。

  她敞着衬衫,身体裸露在秋天凉爽的夜晚中。窗外人声喁喁,夜班的人或聚会的人晚归而来,声音从楼下飘过,很快变成楼道里杂沓的脚步声。

  她把手臂从袖子里抽出来,弓起背蜷缩成一团。衬衫在她身下,和床单一起荡漾出无规则的波纹。衬衫上是她的体温,用来对抗秋夜的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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