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牲畜生病了,我们对它们敬畏的,何况这是人呢”60(1 / 2)

这时速不台勇士喜爱的黑鬃黄褐色坐骑就拴在房屋外台阶一侧。马匹前方部位堆了一堆干草、麦吉等草料供马嚼啃。

拔都汗派人过来请这位老帅前去议事。速不台勇士刚走出房门,便有一个专职诺呼尔把马给他牵了过来,这个诺呼尔还劝他说道:“你光脚着地,步行前往,有碍身份啊。”速不台对他的劝说根本不予理会,骑上马便走上街了。这时迎面却遇见急匆匆跑过来一群诺呼尔。他们显得惊慌失措,边呼喊着并簇拥地朝着一个蒙古人方向跑去。这个蒙古人骑过来的马满身被大雪覆盖,他戴着一顶帽子结满冰霜,像是一个被白雪覆盖的雕塑。他手里还牢牢地牵着另一匹马的缰绳,备用马背上还躺着一个人,人用绳索牢靠地拴系在马鞍上。他完全失去了知觉,脸庞冻得苍白,毫无血色,看情形他似乎已经死去了,像是一具被冰封的尸体。

看到这情形,速不台勇士似乎才反应过来是咋会儿事了。只见他像发了疯似的失态的狂吼起来。他扬鞭策马,冲进聚集的人群,翻身下马,一步并做三步,跑到死者尸体面前。

“乌梁海?卡丹,你醒醒啊!我儿啊,你睁开眼看看我!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速不台一边哭喊,一边用自己的老脸紧贴躺在地上人的上衣,将其头部抱在怀里,用手不停地抚摸安慰。

“这人是速不台勇士的爱子不成?”人群中有人说道,“看得出他对自己儿子多么珍爱。他儿子虽说年轻,却很英勇。”

骑马的骑士问了一句:“不知将人搁到哪里?是不是将其尸体拉到野外进行天葬?反正人是活不过来了。”

听了这话速不台勇士气不过,一把从骑手手里将马缰绳夺过来,将马缰绳牢牢地抓在手心里,牵着马望自己的住处灰心丧气地走去。不知啥时候他已经穿过宅院大门,来到了台阶前,停下了脚步。

“乌梁海?卡丹啊!你不该死啊!我现在就对着你的鼻孔吹气,我要把我的灵魂注入你的体内。我将我自己心脏奉献给你,以换取你那颗冻僵的心脏,让它从新强有力地跳动起来。假设能让我这老头儿死在你前面,以换取你的复活那该多好啊,也好让你驰骋沙场,为国建功立业......你别撇开我们离去啊!......”

奥帕廖尼哈听到门外一阵儿喧嚣和哭喊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来到凉台上张望。她看见了在庭院里又喊又叫的速不台勇士,顿时走起了眉头,心想这个独眼老头还真心疼自己的儿子呢。

她立刻三步并作两步抛下台阶,伸出自己健壮有力的手臂,将速不台勇士从他儿子身旁挪开,深沉麻利地将捆绑乌梁海.卡丹绳索解了下来,将他从马背上挪下来,放在自己肩膀上扛起,稳稳地走上台阶,走进前厅,小心翼翼地将人搁在柴火堆上。

格列布老臣也恰好在这儿。只见奥帕廖尼哈跪卧在地上,轻手轻脚地解开冻伤者的衣服,端详地看了看脸色,说道:

“这个人还有一口气!此前我曾救过很多冻僵的人。快给我拿一块呢子布块、一块毡子、少许点灯油,一碗雪团。独眼!不能把人挪进屋内,那样他的肉皮就会腐烂,掉肉块的。”

速不台勇士被奥帕廖尼哈那熟练在行的动作感动、震撼,静悄悄地站在一旁,将一个手指塞进嘴里,仔细在她身旁观察端详着。

奥帕廖尼哈接着将乌梁海?卡丹脚上穿的廘皮靴子拔下来,在他那冻的发白的脚掌上,用毡布蘸一点雪快速、灵巧地用力搓揉起来。在她身旁的两个蒙古人也弄明白了她的用意,像她一样,在乌梁海?卡丹手掌上用自己粗壮有力的手搓揉起来。奥帕廖尼哈依序搓揉了他身体的各个部位,最后将手移到他的脸部位上,搓揉的动作愈加小心、温柔有加。

“神手!拿着这个,这是鹅油,再用鹅油擦拭一遍可能会更好。”这所房屋的原主—一个神甫一边瞪眼看着速不台,一边地给他一碗鹅油,“还的给他嘴里灌一点烈酒可能会更好一些的。”

奥帕廖尼哈一直在他身旁忙了很长时间。挤满了诺呼尔的前厅开始变得闷热起来。濒临死神的人终于展开了双眼他那失神而变得迷糊的目光挨着滑过看着围在他眼前的每个人,最后将这眼神停驻在速不台勇士的脸上。他的神志突然释放出了从前的那道光彩出来。

“父亲!你听我说......”他嘴唇在抖动并嘟囔着说道,“俄罗斯人是群野狼.....必须把它们斩尽杀绝......他们是不会投降的......”

我的儿啊—乌梁海?卡丹!你在那儿遇到了什么?你怎么了?啊?是谁对你下了这般毒手?我要把这个人活活大卸八块的。

“我被俘了。”

乌梁海?卡丹再次昏迷过去了。

速不台勇士抱住儿子摇晃起来。

“别乱来!”奥帕廖尼哈一把将速不台勇士推开,“别再动他!”

“你个俄罗斯女人,你听我说,”速不台有些胆怯且声音有些颤抖地央求道,“请你开恩救救他—这个荣耀光辉家族的命根儿乌梁海?卡丹勇士吧!如愿以偿,我将恕你自由,赐你梦寐以求的重赏。”

“即使没有赏赐,我也会尽力而为的。即使牲畜生病了,我们也会对它们敬畏的,何况这是人呢。虽说他不是基督徒,可也是个人啊......”

速不台独步来到庭院,走近他心爱的坐骑黑棕黄褐色战马跟前,对着它耳边说了一通,接着又朝着它的鼻子吹了一口气,然后他就做出耐性等待这匹睿智的战马将给他何种答案,什么样的暗示。

“请你告诉我,我忠实的朋友---我是要把她脑袋砍下来还是给她穿上绫罗绸缎的袍子呢?是带她继续南征北战还是拔光她的衣物,将她送到森林里去游荡?她到底是个啥样的俄罗斯女人呢?依我看,她简直是个勇士,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未遇见到这种女人啊......”

这匹马摇着头,似乎赞同他说的。然后,它用自己柔软的嘴唇衔住主人的衣袖久久不肯松口。

第四十一章 人们在胆战心惊中度日,守城人彻夜未曾合眼

这一夜萨维利是在惊恐不安的紧张气氛中熬过来的。他时不时地透过箭孔警觉地朝着城墙外观察或者说密切关注并且竖起敏感的双耳谛听从城里传来的包括人们因惊慌失措而出的呼喊等等动静。相比较而言,眼下与从前梁赞城周边惯有的那种宁静安详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了。从城墙到对岸的原野到处燃起了各种篝火堆,这就仿佛像是有一只无形慷慨大方的手把烧红的炭火撒的遍地都是的情形一模一样。蒙古人不辞辛劳,将拆除的房屋、仓库、篱笆等的木头几乎都抽出来了,点燃起了彻夜通透的一堆堆篝火火堆。在广袤苍穹之下,眼睛所能及的远处,也能看到火光冲天的不计其数篝火,这些篝火加在一起映红了低垂的云雾层,反射出一道红色火光。

有几个士兵走了过来。大家十分不安地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普龙斯基在燃烧。”

“看你说的,它在五十俄里之外的地方呢。”

“那你说这是哪儿?”

“我看就在普龙斯基那儿。”

“你们来看呐,索伯列夫卡那边也燃烧起来了......”

“弟兄们!快看呐!乌霍尔斯卡娅也着火啦.....”

“在哪儿?”

“在那儿,森林后边。”

“那儿不是索伯列夫卡。”

“不是,他们还没到那儿呢!”

“那是咋会事儿?弟兄们,这些可恶的家伙.....”

“那是亚洛斯托沃.....”

“咋回是亚洛斯托沃?”萨维利紧张地倒吸了两口气,“亚洛斯托沃距离梁赞还有三十俄里呢!”这时他不禁想起了当初自己离家时曾经叮嘱家人在遇到任何困难时可以到亚洛斯托沃找帕霍姆求救的。

“你认为他们不进攻梁赞在干嘛呢?三十俄里对他们这些坏蛋来说算不了啥。你瞧瞧,他们有多少人啊!到处都有他们的人啊!他们在各地不是放火就是洗劫一空,十恶不赦.....”

亚洛斯托沃方向又燃起了更大的火焰,耀眼的黄色火焰直往上窜,直冲云端。

“别胡扯!”一个士兵反驳道,“这是蒙古人把草垛给点燃后引起的烟雾。”

“不对呀!是你在瞎说!”萨维利说,“对于蒙古人来讲,草料比粮食更精贵。没有草料,马匹就会完蛋的......马匹出问题,他们就会跟着倒霉的。这也许是我们的人故意放的火。下一步我们就采取烧草堆,打敌人。”

“对呀。让这些王八蛋在这儿无立足之地啊......休想征服我们!”

整个夜晚人们在胆战心惊中度过的。守城人彻夜未曾合眼。

黎明时分。河对岸农舍里的公鸡报钟鸣叫起来。梁赞城内的公鸡也跟着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身上沾满雪霜的士兵们盯着远方望去,那儿的大火也在渐渐熄灭。蒙古人燃起的无数个篝火仍在野外燃烧着。太阳已升到远处一森林边缘,将粉红色的光辉投射茫茫雪原上,将划分成若干分队尔后又渐渐变成小黑点的正在朝梁赞城方向飞驰而来的蒙古骑兵大军移动的情形照耀的一清二楚。

他们中有的用人力拉着、有的用马拉雪橇拖拉着原木、木杆、木板正朝这个方向鱼贯而行,队伍声势颇为壮观。城墙上的梁赞军民对此既感到好奇,聚拢在一起犯嘀咕,这蒙古人到底想要干啥呢?在队伍最前列是被俘的俄罗斯俘虏,他们被蒙古人驱赶在队伍前行进,蒙古士兵手拿皮鞭在他们周围前后跑动,时而挥舞着皮鞭大声吆喝,时而鞭打落在队伍后面的那些俘虏。从城墙上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很多蒙古人身上却穿着俄罗斯人的皮袄,厚呢子上衣,相比之下,那些俘虏却穿的衣衫单薄,破旧不堪,甚至有的只穿一条裤子和衬衫。有几个人已经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只见几个蒙古人一遇到这一情形,就会当即冲过去,抡起皮鞭就往他们身上猛猛抽打起来,直到他们站起来为止或者趴在地上离开人世。

在蒙古人的指挥下,俘虏们只好顺从地在城下用原木和木板搭建起了栅栏构架。

“你们瞧!像羊圈一样......”城墙上的人们讥笑道。

“还像宰羊一样还想拔我们的肉皮呢,想得到好。”

“让我们看看,谁胜过谁。只要这混账东西胆敢靠近,就让......”

几个骑兵一走到城门跟前。这些人当中夹杂着格列布公爵。他这阵子又喊又叫,保证说不会梁赞百姓带来祸水等云云。

“打开城门后到原野上来!有一个条件就是把财产留在家里。你们就自由了,可以去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蒙古人绝不会动你们一个指头的。”

“这就是格列布.弗拉基米尔洛维奇,”站在城墙上的人们气愤不过地说开了,“这个该死的杀害自己同胞兄弟的魔鬼!曾经设计杀害过亲朋好友,这个人人诅咒的杀人狂......将你逐出梁赞城罪有应得!”

“杀害了兄弟,现在要出卖祖国......真该一刀砍了,免得后患无穷!” 长箭嗖嗖地发射过来。从城墙上飞来的一块石片将格列布砸伤。他调转缰绳,快马加鞭地返回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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