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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早已经不是少年时的模样,哪怕年少时候的他,也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纤细文弱,她从来都相信不二又十足的自保能力。
但,此时的境况又不一样。
她自己都真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这其中又会遭遇什么危险。她是个警察,保护民众的安全是她的责任,她想探究对方的底细,是因为事关自己,不论出于哪一种身份立场,她都会坚决地走进来。
可不二不一样……
他不该卷进来的。
如果不是他们的部门找上他,他此时应该无忧无虑地享受大学时光,无拘无束地做着自己。
他那般如风般恣意的人,要遭受这些,浅羽幸奈每每想到,都会觉得心疼不已。
“不用替我难过哦!”不二的神情一片宁静,语气平和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逼迫我,做出我不喜欢选择。所以,你不必因此而介怀。”
浅羽幸奈没有接话,一步步地向前走着,暖风已经缓缓吹走了她身躯的冷,可从心底蔓延出的凉意,却是任何一种取暖工具也无法温暖的。
从踏进门后,自身的种种遭遇,让浅羽幸奈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这个念头刚刚露出一点苗头,就被她掐死扼杀,可却仿佛是生根发芽植入血肉了般,湮灭又再次卷土重来,对她有些脆弱的心底承受能力,进行摧枯拉朽般的折磨。
她甚至不敢深想,如果那猜测为真的话,她又该陷入怎么样的一个境地。
浅羽幸奈不知道。
但她还是一步一步走得稳当,她鼓足了勇气去直面那个可能将她目前全部的认知都摧毁的真相。
空荡寂静的走廊,四周只是墙壁,无门也无窗,但再长的路也有尽头,浅羽幸奈终于看到了走廊终点处的那扇红门大门。
立在门前,浅羽幸奈驻足,她垂首不语没有任何行动。
一直伴在她身侧的不二,眸光清正,定定地看着眼前那扇大门,忽地笑出了声音,他那温润清朗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走廊深处显得格外的突兀,也是这犹如春风般和煦的音调,拉回了浅羽幸奈的些许意识。
她侧目看向身边身材高挑的青年,他白皙匀净腮边挂着一丝从容的笑容,这笑很浅,却恰到好处,亦如他从年那般,温和清浅。
只是他没再眯起他俊秀的眼,毫不掩饰他某种闪烁着的亮眼锋芒。
“周助?”
“幸奈姐,你有没有在怕?”不二忽地开口,他转过头眉目弯弯看向他,唇畔带着一丝俏皮的玩味笑容。
浅羽幸奈的内心自然紧张非常,但听着青年这般问,她却不愿意在这种时候示弱,挺直了腰杆,语气强硬:“自然是不怕的。如果怕,也就不会站在这里的。”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不二闻言清然一笑,随即看向了红木门,眉目中尽显凌厉,锋芒毕露,语气坚定,“我无所畏惧……但我从来不信有人可以主宰我的人生。”
浅羽幸奈心底那一丝丝的疑虑,被不二的坚定彻底打消。说到底,她一直以来的顾虑,也是担忧会波及到不二,但见他满不在乎,甚至趋之如骛,她也不再强求硬要她放弃。
俩人的心念达成一致,没等抬手叩响门扉,一直闭合着的红木大门就缓缓开启。
随着大门的开启,一室的日光登时倾泻下来,驱散了走廊中伸手不见五指般的无边黑暗。
浅羽幸奈乍见光亮,眯眼侧头躲避刺眼的光,不二却仿佛不受影响一般,反而瞪大了眼睛,眉心紧锁目光极力远眺。
走廊尽头的房间很大,比起方才几个房间的诡谲复杂,这里的装潢可谓是极简风格,甚至堪称破旧,完全是昭和时代早几年流行的风格。
不二打眼一扫,纠结的眉心就更紧,他越发证实了心中的那个念头。
忍不住回想起,这次临行前,许久不见的姐姐忽然登门,执着塔罗牌向他笑言要再抽一张帮他测定好运,他抽到了命运之轮。
不二抽牌的时候心无杂念,并没有什么所求的事,而由美子姐姐望着那张代表着注定结局的牌,也并没有给予什么评判,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随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也没有便离开了。
他并没有细看自己抽到的那一张牌,究竟是正位还是逆位,虽然一直笑称姐姐的预测准得可怕,他却从没有以此为据,他是从不信命,也绝对认命的人。
“幸奈姐,你说《爱丽丝奇境历险记》有没有可能是真实发生的故事?作者只是虚构了一个主人公,事实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他的亲身经历?他怀念着自己的经历,却再回不到过去,只能当做一场梦?”
不二幽幽地开口,他清朗温润如同春日流水般滑过她的耳畔,待流淌进她的心间的时候,惹得她感到透骨的冰凉。
她不敢深想聪慧敏锐的天才,究竟想到了什么,又预判到了哪一步。她只觉得,不二的话,更让她清楚的认知到,她将要面对的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浅羽幸奈走了许久,终于走到了最后的一步,她将要堪破这一切的真相,她没道理会选择退缩。
一直以来都与浅羽幸奈并肩而行的不二,在此时退后了一步,选择站在了她身后一步远的位置。
即使行到如此,他也不认为自己有能站在她身边,与她并肩携手同行的资格。骄傲从容如不二,不会在此时做出出格的事情,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伴着她,予她支持和保护,才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
宽敞明亮的房间内,有整扇的落地窗,这窗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窗前无一遮挡物,日光不遗余力地照耀下来,将落地窗前,那张很有年代质感的红色皮椅的影子不断拉长。
踩在房间的地毯上,不由得微微蹙眉,看上去厚实的羊毛地毯,已经失了原本的花色浅羽幸奈,踩在上面脚感沙沙的,甚至几乎扑扑扬尘,显然已经许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浅羽幸奈目光最终落在了挺直腰杆坐在椅子上的那个身影上,她隐隐的有一种直觉,这就是一只以来她都在寻找的人,终于,到了要揭开她心头的疑虑的时候。
没等浅羽幸奈开口先问话,一直端坐在那里的人,忽地按下了转椅的按钮,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那人转过了身。
日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人是一副可以被当做异类一般的诡异打扮,黑色的长衣长裤宽松肥大,厚实的斗篷兜头盖脸长长地拖曳在地上,他将自己包裹得严实,过长的刘海遮蔽住了他的面部,没有一丝暴露在外的皮肤。
浅羽幸奈望着那人,想起了蒲川情奈的话,她说起过,是有一个衣着打扮奇怪的黑衣人找上了她,提议帮她报仇,为她安排指教了一切的行动。
她的人调查过,可不论是监控记录、还是会见店面的店员证词、亦或是直接证据上提取的指纹,都无法证明曾经有那样一个人存在。
事情的一切仿佛是蒲川情奈为逃脱罪责而编造得谎话。
如果他们不是为了追查神秘事件而被准许存在的部门的话,他们估计也要认同那份辛苦调查出来的结果。
她动用了非常的手段,拿到了属于蒲川脑海中的记忆,证实了曾有那么一个人的出现过。
但,她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表明,那个人是真的存在。
如今,在这个空旷破旧的山中别墅里,她真的见到了那个人,脑海中忽地闪过了几丝破碎的画面,这些画面看似毫不相干,但每个片段中都有黑衣人的出现。
浅羽幸奈轻轻咬唇,一脸严肃地看向那人,调整着呼吸,让自己不至于心跳失速。
坐在椅上的黑衣人,眸光沉静平淡地望着站在房间中央的二人,语气缓缓不带一丝感情,“到得比我想象中要快上许多。真不愧是你们二位啊!成是让人佩服啊!”
听着那人的声音,浅羽幸奈的眉心攸地一跳,心头的疑虑更胜从前。
他们部门已经成立多年,光是她接手追查神秘人就已经五年之久。更何况在她之前还有数代管理官将近半个多世纪的搜查,这在境内制造多起事件,一直给他们造成困扰的神秘人,按理来说,这人绝对不年轻了才对。
可是听着面前人这嗓音,依旧清澈透亮犹如少年般纯粹无杂质,着实让人颇有些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