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行也思君-116(2 / 2)

赵游金心头砰的一跳,豁然扭回头,“我想明白‘食女妖’前因后果了。”

金雪吹个口哨,“不愧是我捡来的小东西!”

赵游金目视前方,又想起了那个齐鲁相争的故事。

她忽然听到一声叹息,只是缠夹在风雪中,也听不大清楚,她再回头,金雪似笑非笑,并不见愁容。

马行平稳,赵游金见金雪双手握紧缰绳,黑皮手套贴合,甚至能看清骨节凸起,唯独右手小指是空的,平伸出去。

赵游金道:“你的手,是打仗的时候···?”

金雪笑着咳嗽一声,“你一定要问?”

赵游金道:“嗯。”

金雪道:“小时候围猎,我赢了铎齐,铎齐不高兴,就放马踩我的手。”

赵游金说不出话,一颗心沉坠下去,捞不起来。

金雪自己笑了,“当时恨死了!如今想来,一根手指罢了,算什么呢?”

赵游金刚要反驳,想到那婴尸,那被卖掉的女人,那满地的人头。又有点认同他的话。

二人一路说一路走,风雪渐渐止息,可是回到府里,彼此一看,都是白发霜眉,简直一夜白头。

金雪接过兵士递来的热帕子,胡乱搓赵游金的脸,直搓得赵游金龇牙咧嘴。

金雪哈哈大笑,收回没什么温度的帕子,又往自己脸上抹了两把,丢还给兵士,大步流星拖着赵游金往寝室走。

金雪一边走还一边数落她:“下回还乱跑不乱跑了?”

赵游金四下打量,只见这屋子一应古董玩器全无,四壁空茫。

打开门,就是对面贴墙的一张床,床边一只竹藤衣屉,一只搭衣架。

搭衣架上各色抹额。

抹额有的花纹繁杂,有的只是单色布条,铎齐和六王子都没有戴。想来也不是西凉特有的。

大概只是他有病根,受不住风吹。

金雪褪了外裳,一身半新不旧的素白单衣,靠在床头软枕上,一只光脚踩床沿,抱着腿,歪头对她笑。

赵游金不由怀疑:他真头疼?

金雪笑着拉她过来,一眼看穿她所想,“真头疼。”

说着靠在她肚子上,闷闷道:“不过你怎么回事,怎么和铎齐便宜弟弟撞到一块?那可不是善茬,左贤王这么多年就认这么一个外头儿子,他不简单的。”

赵游金“嗯”一声,想起来,“说到这个,我还撞到目华了。”

金雪道:“她倒从来不为难人。”

赵游金道:“目华让我过去。”她还是很难说出“目华要了我”。

金雪一僵,将赵游金往后一推,沉下脸来,“你怎么逢人就巴结?”

赵游金稀里糊涂被推得退了两步,想要分辨,却听门外笃笃笃三声,兵士恭声道:“三王子,药好了。”

金雪并不理,皱眉阖目,又靠坐回去。

赵游金正被金雪训得满面通红,见此情景,还是忍气吞声地开门取来药。

药汤热气腾腾,满满一碗搁在红木托盘上。

名贵木材就是个沉,屋里又没有桌椅可放,赵游金撑得上臂酸麻,好声好气哄他:“还是先喝药吧。”

金雪不睁眼,“你既然逢人就巴结,那就别来巴结我。”

赵游金乘他闭眼,稍微弯下腰,偷偷抬起一条腿,用膝盖顶|了一下托盘盘底,“你不是头疼么?头疼还是···早些喝药的好。”

金雪冷冷道:“反正迟早被你害死,疼一疼又怎么样?”

赵游金大感惊诧,“什么?”

金雪道:“要不是你让我去吃你的芦花鸡,我怎么会拖伤腿冒雪奔波?”

赵游金:“……”

金雪道:“要不是那一夜受冻又没有药,我怎么会旧伤复发?”

赵游金:“……”

金雪道:“要是你好好待在府上,我怎么会分出心管你,导致病情加重?”

赵游金无话可说,看药汤表面白气渐淡,心想药凉了更苦,这人怕更不愿意喝。

一抬头,见金雪疼得额头冒汗,十指交叉,凸出的指节狠抵眉骨,大拇指紧掐太阳穴。两条手臂不断颤抖。

赵游金慌忙将托盘放在地上,凑过去又不知道该干嘛。

自己的手无意识停在他手背。

金雪肩头似乎动了一下,手没动,脸却慢慢扬了起来,十指卡在鼻梁上,露出一双清亮亮的琥珀眼。

琥珀眼审视赵游金,水光在她脸上流,流啊流啊就流到她心里。

赵游金不自觉别过脸,抚摸自己的后颈筋,好像真做了什么亏心事。

那琥珀眼又一弯,眼底冒出一长串笑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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