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松木烤鸡-22(1 / 2)

不等农妇发作,赵游金狂风般旋出陋舍,猫腰绕了几圈,偷了只肥母鸡,看田去也。

女人常因为生了女儿而受男人冷遇。有的女人恨丈夫,有的女人恨女儿。

原主的妈就是后者。

猪和儿子少吃一顿,原主的妈心疼如刀割;女儿少吃两顿,原主的妈就想:反正看田也不是力气活。

——的确不是力气活,赵游金还能顺便给自己烤只鸡吃。

东北土地肥沃,物产丰裕,俗称“棒打狍子瓢舀鱼”。

可剥削极酷,这里的农人还是过得苦,夏天防野猪踩稻,冬天防流民偷米,不得不支派守着。

这个活,就叫“看田”。

白雪皑皑,天地尽素,极目处深灰枝丫,都是二人合抱的老树,隔得太远了,乍看比小指头还细。

寒风刮得脸皮紧绷遇裂,一吸气,直疼到肺管子。

赵游金眯着眼睛,在一片刺眼银光中,找到看田人夜宿的木屋。

母鸡咯咯大叫,深红闪黑的翅膀不断扑腾,赵游金挣扎着抓它,气喘吁吁,吐出浓白团雾。

将腿拔出厚雪,一步一顿地走到木屋前,先把母鸡扔进去,跺跺脚,抖掉簌簌白雪,这才踏入。

此时风雪渐消,赵游金反脚一踢木闩,虚掩住门,然后轻车熟路地翻出火折子,点上炉膛。

红光窜起来,火舌细细地舔舐炉壁。

屋内一桌一椅,桌上有把刀,赵游金烤了阵火,等身子回暖过来,一手提刀,一手拎鸡,打开门,翻刀勒挑鸡颈。

颈骨卡刃,废了点力气才砍断,最终留了层薄肉连着。

鸡脑袋耷拉下来,晃啊晃。

母鸡凄然一挣,两爪绷直,过了好久才松软下来。

热血泼出一圈儿,热气腾腾,融了一层雪,很快冻成红冰。

从前赵游金只在超市冰冻区买鸡,一回生二回熟,除了鞋上贱着几星,倒没割伤手。

东北储干货,屋檐下多有铁钩,赵游金踮脚抓住一只,将死鸡倒挂上去放血。

她返回屋中,照旧踢闩掩门,从角落里摸出只黏豆包,近火烤软了,放入口中,慢慢嚼。

东北黏豆包越吃越甜,赵游金正吃得兴起,忽听门外踩雪声支支,似乎有人来了。

赵游金以为原主爹妈来找芦花鸡,慌不择路,丢下黏豆包,挑起桌帷,钻进了桌底。

门被推开了。

一线雪光从门缝渗进来,风雪声骤然作响。赵游金懊悔自己将死鸡挂在檐下,一定被看到了。

今天少不了一顿打。

她胡思乱想,一只黑靴已经踏了进来。

不是原主爹娘。

黑靴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紧紧包裹一截笔直纤细的小腿。

是个少年人。穿着油光黑亮的皮袄,掌宽的正红革带束腰。一只戴着皮套的手卡在腰上,大拇指插|进革带里。

东北民间有许多鬼故事,比如黄鼠狼成精,再比如新死的尸体还以为自己是活人,还比如吃女孩子的妖怪,从坟墓里爬出来,其实满脸都是蛆,唯独自己不知道。

赵游金起了一身白毛汗。伏在地上,悄悄抓紧刀柄。庆幸刚才没有丢下这把刀。

世界分外安静。

来人身上的雪化了,沿着衣角滴滴答答往下淌,鞋底踩上去再抬起来,有轻微的“吧唧”声。

来人走到炉火旁,弯腰去烤火。

他摘下手套,手背青筋凸起,手指匀长刚劲,指节微鼓。右手小指齐根而断,突兀的一个肉|圆。

赵游金心脏一沉。自己即使有刀,也未必能打得过这个人。

“有火。谁点的。”

声音低沉,微涩,大概是走了太长的路,舌头也冻木了。

“屋外挂着鸡,点火的人,或许出去砍柴了。”

赵游金心跳如鼓。柴火在屋后,被积雪盖住了。

来人一定发现不了。

千万不要发现。

来人很慢很慢地直起身,在小屋中来回踱步。

忽然,他步履加急,三两步走到桌前。

赵游金头皮都要炸开了,三更半夜,荒郊野岭,和一个陌生人独处一室。原主的身体,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啊!

她极力把自己缩得更小一点,期盼来人赶紧出门,自己就飞快出去拴上门,等天亮再出去。

来人的呼吸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极轻极轻的低笑。

赵游金心下一片雪亮,浑身血液凝结。

黏豆包!自己没吃完的半块黏豆包!

还是软的!

桌帷被撩了起来。

眼前火光大红大亮。

一张脸出现在眼前。逆着光。

赵游金心里发虚,举刀护在身前,怎么都不敢往前捅。

腕骨大痛,细细酸意从四肢百骸流向右腕,轰然炸开,半个身子都震麻了。

小刀脱手,当朗一声。

赵游金扑倒在地,脑中天旋地转,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赵游金浑身血凉,从不该和农妇顶嘴后悔到为什么熬夜看小说,心想:“我真蠢,早应该拿些银子投奔平成公主,难道这年代还有天眼系统吗!”

头顶又一声笑。

黑靴落在自己眼前,赵游金身子一轻,就这么被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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