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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过的求死之心虽然强烈,最后却被求生欲望压倒。如果有勇气一死了之倒也罢了,追随爱人而去的殉情故事一定会凄婉得可歌可泣。

  但她做不到。即使再痛苦折磨,也没有勇气放弃生命。明明是她怯懦,却忍不住把罪责推给尚未出世的孩子,怨怪这个孩子的存在让她无法杀死自己。

  即使恨,周迎暄最后还是生下孩子。不是出于对生命的怜惜,不是出于对血脉的感情,只是因为觉得那是和方朔的最后一点联系,她不忍心丢掉。

  周迎暄理当爱自己的孩子,但她做不到。孩子出生后,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的念头,只觉得漫长的煎熬终于结束了。祝恩抱着襁褓来看她,问起孩子要怎么办。小婴儿咿呀发出了一点声音,周迎暄突然大哭起来,像被什么压垮。

  周迎暄对祝恩说,她没法面对这个孩子。她从来没有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浑浑噩噩就生下来了,根本没信心能一个人养育,更重要的是,她曾想带着这个孩子一起去死。跟着一个试图过杀死她的、无法爱她的母亲,这个孩子是不会幸福的。

  祝恩没有指责周迎暄,只是一边点着头,一边掉着泪。

  理解这样一个女人或许天理难容,但祝恩理解她,比起刚见面几分钟的新生儿,祝恩更心疼的是眼前这个没那么坚强的人。是的,在母亲的身份之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脆弱的人。

  祝恩给周迎暄擦了擦泪,向她保证:“这个孩子一定会幸福的。”

  说不清道不明的庞然叹息凝结在胸腔里,涨得盛景肋骨隐有痛意。

  周迎暄根本没有他想象的、看到的那样美好,他一直都知道。

  盛景看到她的懦弱,自私,胆小,脆弱,无可救药,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她。以前理解不了的,也理解了,心疼了。恨也恨不起来,离也离不开。好了,没有办法了,只能这样。必须得由他来爱这个人。当这个念头产生的那一刻,其他一切都无所谓了,结局也就此注定。

  如果他能给她一点安慰就好了,哪怕是一点点。这样想着的时候,盛景又想到方朔。方朔才华横溢,舌灿莲花,和周迎暄有那么多共同话题,他如何比得上这个男人?他突然惶恐、自卑于自己灵魂的无趣,匮乏,一无所有。他有什么能给周迎暄的呢?她从不缺那些身外之物。

  盛景问自己,真的有信心给周迎暄一点安慰吗?退缩和动摇起起伏伏,心中却突然破土而生一种像勇气的东西。随着破土声一同响起的是另一道声音:我要爱这个人,只有我能爱这个人,我要让她幸福。

  盛景从未对世界的规则有如此清晰的认知,得到一定要付出。这条路会很长,也许没有尽头,但他明白,只是站在原地说着需要和想要,渴望的东西是不会到来的。他必得付出。

  坐到床边用纸巾给周迎暄擦了擦脸,盛景轻声说:“不哭了,好不好?”看她点点头,没有说服力地吸吸鼻子,他低叹:“是我不好,提起你的伤心事。”

  周迎暄的眼睛很难受,心下却安宁得奇异,盛景的不评价让她感到自己的那些不堪似乎是可以被原谅的。

  盛景握紧她的手,看着她,语气郑重。

  “他那么爱你,一定希望你过得幸福,哪怕能让你幸福下去的人不是他。不要再惩罚自己了,好吗?你值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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