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蝴蝶_分节阅读_第4节(1 / 2)

  梁稚打发兰姨去帮忙买份报纸,自己在屋里逡巡一圈,粗略数点,发现稍微值钱些的装饰品都已被洗劫一空,地下室酒窖里装满了梁廷昭最为得意的珍藏,她一时懒得去看,估计也不容乐观。

  书房同样堪比案发现场,抽屉里乱七八糟,被翻得不成样子,连一把镶了一粒假红宝石的拆信刀都消失无踪。

  她立马拉开另一边抽屉,里头一柄黑檀木的巴朗刀,倒还安然无恙,大抵这一类刀具随处可见,确实值不了几个钱,所以才逃过一劫。她不由地松了口气。

  到二楼走廊尽头,梁稚停步——那原本挂在斗柜上方墙壁上的全家福相,不知何时摔了下来,玻璃相框碎落一地。

  梁稚蹲身拾拣,未防玻璃碎片锋利,扎得她轻“嘶”一声。

  走廊那端传来脚步声,“阿九,报纸我给你搁在茶几上了——哎呀,东西快放下,当心扎了手。”

  梁稚还想亲力亲为,兰姨几步走近,将她从地上扽起,见她手指破口,少不得絮叨两句,又急忙返身去楼下提医药箱。

  兰姨替她消毒,愁云惨淡模样:“家里没个顶梁柱,以后可怎么是好。”

  “我爸只是被关起来了,还没死。”梁稚平静地说,“以后不许哭丧脸,天塌了还有我顶在前面。”

  兰姨惊讶打量梁稚,眼前年轻姑娘神情勇毅,哪里还是从前那个娇滴滴的富家千金。

  梁稚回客厅,拿起茶几上那份报纸。头版头条,果真也是邓丽君去世的消息。

  她在沙发上躺下来,拿报纸盖住脸,眼眶湿润。

  想到八二年邓小姐在吉隆坡开演唱会,那时她才九岁,母亲也没去世。彼时华人世界,各个都是邓小姐的歌迷。

  她呆望舞台上的邓小姐风华万千,芙蓉泣露的好嗓音,唱的是: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第3章

  婚期定在一个月后。

  这几日许多人进出梁家,都是筹备婚礼的工作人员,有人洒扫大宅,有人布置喜房,照婚庆旧俗,往门窗上张贴大红“囍”字。

  仿佛为了“将功折罪”,古叔格外卖力。他小时候在柔城念过华文学校,成绩还颇为不错,如果不是家里实在贫穷,还能继续进修。他没有其余嗜好,唯独书法很见功底,家里的“囍”字与对联,都为他亲手所写。

  屋里各处贴满洒了金箔的红纸,倒好像真有了喜庆的味道。

  那日之后,楼问津却再未出现,只偶尔宝星过来交代工作。梁稚担心父亲,寝食不安,同宝星打听事情进度,宝星始终同一套答案,说楼总答应过的事,从来没有食言的先例。

  午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大伯的第二个儿子,梁稚的二堂兄梁恩仲。

  梁稚父亲梁廷昭,在兄弟四人之中排行老三,他脑子最为活泛,又肯吃苦,梁家企业由他一手缔造,自然也由他一手掌舵。

  早些年,几个弟兄都在公司帮忙,但梁廷昭见他们各个任人唯亲,把公司搞得一团糟,便恩威并施地叫他们交出了实权,只在公司里占股分红——大抵也是当年的雷霆手段犯了众怒,才叫他们联合起来,同楼问津沆瀣一气。

  而梁稚的二堂哥梁恩仲,虽然生活作风有些糜烂,但难得的是颇具才干之人,也就被梁廷昭委以重任,做了公司分管销售的副总经理。这一回楼问津谋夺梁家产业,他正是楼问津的头号功臣。

  梁恩仲进屋脱帽,还没说话,梁稚便抄起茶几上的花瓶砸过去。

  梁恩仲一躲,花瓶落地。

  “古叔!”梁稚高喊。

  古叔正在储藏室里忙碌,闻声赶忙跑了出来。

  “你这个管家是怎么当的,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也放他进梁家大门!”

  古叔立即上前,拦在梁恩仲面前,朝门外做出个“请”手势:“二公子请回吧,家里正在做打扫,不便迎客。”

  梁恩仲笑了笑:“我本意是想来瞧一瞧九妹出嫁,我这个做兄长的有什么可帮忙的,既然不欢迎我,我就不留在这儿讨九妹的嫌了。”

  “我爸被关在警署那么久,你一次都没上门过,现在倒是跑过来装腔作势。”

  “九妹何必这样义愤填膺,三叔落到这步田地,焉能说没有他自己刚愎自用、咎由自取的因素?”

  梁稚怒目相对:“我爸或许对不起梁家所有人,但绝没有对不起你梁恩仲。你一笔烂赌账,是他替你还的。早知道这样,他当年就该让那些讨债的人一刀将你砍死,省得你现在恩将仇报!”

  “三叔当年将所有弟兄排挤出公司,一人吃得盆满钵满,却不管弟兄死活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这样一天。”

  “古叔!”梁稚不想再与他争执,“把他赶出去!”

  梁恩仲退后一步,做个自觉告辞的模样,却也没有立即出去,而是目光在梁宅逡巡一圈,落在了那已经空了的博古架上,“从前便觉得,这好好的爱德华式建筑,却让三叔配一个中式的博古架,实在不伦不类。现在空了也好,正好丢了,也免得暴殄天物。”

  “我自家的房子,我就是装成公共厕所,也轮不到你来插嘴!”

  事已至此,梁稚也大致能够确定,讨债的人多半就是梁恩仲或是大伯家派来的人,目的就是为了霸占父亲的宅邸和收藏。

  梁恩仲笑一笑,仿佛觉得她这人有些不识时务。随即转身离开了,那昂首阔步的模样,得意得叫人作呕。

  梁稚烦得要死,抱臂往沙发上一坐,“古叔,那个丁宝星有没有手提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怎么还不到!”

  古叔一贯担待梁稚,何况如今家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所有人的生活压力都骤然地压在了她一个年轻姑娘肩上。

  因此他很是耐心:“我去门口看一看,说的是两点半到,我想应该要到了。”

  古叔叫来一个佣工打扫地上的碎花瓶,自己去了大门口,约莫五分钟,进来通报说宝星到了,车就停在门口。

  梁稚拿上手包,走到大门口去。

  没想到,路边停着的,却是她的那一部马赛地跑车,只是整个外观已然焕然一新。

  梁稚拉开车门一坐上去,不待开口,宝星已积极邀功:“楼总叫人重新喷了漆,这桃红的颜色,不知道梁小姐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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