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归鸟窟4（2 / 2）

他俩从小一同长大，江惕看到他的眼神便知道他也有心事:

“你也收到消息了？”

江倚点点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王爷，你打算怎么办？”

“我猜公孙鸣的人正在来杀我的路上，从京城到居城要两个月的时间，而当初父皇为了掩藏我的行踪，圣旨上写的，是云河的居城，而我们实际上在大丰的居城。公孙鸣的人定然会先去云河，见我不在那里，便会折来大丰。京城到云河两个月的路程，云河与大丰之间大概一个月的路程，再在路上费一番功夫，找到此地怕是至少要四个月了。”

江惕给江倚倒满了一碗酒:“母亲刚刚生产完，起码要做足了月子才能奔波，所以这一个月，我们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个月后再逃跑也不迟。”

“嗯，如此最好。”

江惕喝下一杯酒，像是被苦到了，微微皱了皱眉:“父皇把我送到这么远的地方，应该也没想到最后会惨烈到只剩我一个血脉了吧。”

看了一眼江倚，他这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在三年前，江倚就经历过了，江倚这三年，恐怕没有一日不这般的苦涩。

“当年你家满门抄斩，我为你冠了国姓，才能留你在身边，如今江氏一朝衰败，君臣之礼不复，你可以改回你的本名了，宋长若……我许久没有叫过你这个名字了。”

“当初你是皇子，我是太师家的公子，如今你是主子，我是奴才。就算江山再如何颠覆，也终究，回不到过去了。”江倚似乎没有什么情绪，像是早已麻木了。

“长若……”

月光照进碗里，在酒水的荡漾中倒映着江倚的影子，他的脊背笔直，但他的倒影，却摇摇晃晃的。

“王爷还是叫我江倚吧，我早已不习惯那个名字了。”

江惕微微叹了口气，觉得沉重，换了个话题:“你去看过颐钏吗？”

“还没有，小公主刚出生，我怕惊吓到她。”

“你这张脸人人称美，怎么把自己说得好像魑魅魍魉一样。”

“大人或许会被皮囊欺骗，但小孩不会，我这样一身杀孽的人，还是不要靠近公主的好。”

江惕看着江倚，心中越发戚戚然。

这时，有下人来报，说小公主啼哭不止，让江惕去看看。

平常人家的孩子啼哭，第一个要找孩子的母亲来，可是江惕特意吩咐过下人，不可去打扰母亲，有事便来找他。

他连忙赶往奶娘处，还不忘拉上江倚:“你也去看看颐钏吧，我打算将来……让她认你做义兄。”

江倚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习惯性地冷淡以对了。

到了奶娘处，老远就听见小孩的哭声。凄厉地不像婴儿，倒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江惕把颐钏接过来，随便摇了两下，虽然手法笨拙，但一到他手里，小颐钏立刻就不哭了:“你看，这孩子似乎总是与我更亲，刚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口气险些憋死，一到我怀里就活过来了。”

江倚望着这个小婴孩，神情难得的温柔了一些。

“她的眉心，是什么？”

江惕这才注意到，小颐钏的眉心，隐隐发红，他用指腹轻轻地去擦，擦不掉分毫。

那一抹色彩红得妖冶，似乎是在皮肉里沁出来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