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问鼎_分节阅读_第527节(2 / 2)

  就算武周改朝,女子为帝,朝野之间只怕也没人敢想什么迎娶皇子之事!

  武旭轮的种种行为, 明摆着是要做一个闲散亲王, 按照绝大多数朝臣对他的预期, 他会娶一个身份合适的王妃,与他一并闲云野鹤游荡在外, 而不是……

  不是如同此刻一般被人求娶。

  “你应该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武清月看向面前的韦淳,徐徐开口。

  时间真快啊,当年那个还在放纸鸢的小姑娘,在一转眼之间已经有十八岁了,也已能自己谈论婚嫁之事了。

  “旭轮因为你救了他,或者是因同行沿路的往来对你有好感,这件事我是知道的。我也知道,他不想被前朝宗室以及一些糊涂的武家人利用,便急于给自己寻找一个脱身的去处。但他说想要嫁给你,那是他的想法,纵然他身为皇子也无法对官员施压,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以韦淳当年自觉“能力不足”,都敢来她面前陈词,求取一个机会的性格,不像是会被旁人想法裹挟的样子。

  她是怎么想的?

  韦淳坦然答道:“我想升官。”

  这一次轮到武清月咳出来了:“……你再说一次?”

  “我说,我想升官。”韦淳不仅没有收回先前的那句话,反而坐得更为端正了一些。

  见武清月示意,她继续说了下去:“以如今的朝局与世情,二皇子的妻子不该以皇子妃命名,而该当效仿驸马之称。若将驸马二字归其本源,乃是执掌天子车舆的近侍官,位比两千石,不过是因为自魏晋开始,公主的丈夫大多担任此职,才将称呼变成了惯例。”

  “那么由此类比,倘若我迎娶二皇子,非但不该被限制在内宅后院之中,反而该当因为与皇室有姻亲之故,能够被授予重任,自此重启另一种潮流风尚,难道不是吗?”

  不仅仅是娶夫的新风,还有皇子出降的风尚。

  就连武清月都很难在这番振振有词面前,说出个“不是”来。

  不错,限制驸马为官不是汉唐之间的规定,而是到了宋朝才出现的。迎娶平阳公主的卫青,前朝另一位平阳公主的丈夫柴绍,都没因为娶公主而中断仕途。

  就算是在历史上延续下去的唐朝,郭子仪的儿子也是在迎娶公主后坐到了太常卿的位置上。

  与皇室结亲,除非像是房家一般被牵扯到谋逆大案之中,否则恰恰是忠心于天子的证明。

  韦淳就是这么想的。

  “我年纪尚小,资历不足,虽然在外磨砺了三年,但苦于职位限制,接下来的两年之间我能做的事情也并不算多。可明明天下初定,还有那样多的地方需要派遣要员办事,督辖民生,整肃地方,为何我不能去做!”

  “我不希望借助京兆韦氏的名头为自己造势,反而让陛下与太子打压世家的计划受阻,更不希望太子强行提拔我的官职,为我承担旁人的质疑。”

  “倒不如凭借着迎娶皇子,争取一个升迁的机会,被调往一个合适的位置上,让我去再为大周多办些事情,尤其是驻外守边之事。”

  “比如去坐镇益州,替我盯着点南诏?”武清月接道。

  韦淳抿了抿唇:“这我倒是没想好。”

  武清月笑了笑,她到底是没想好,还是知道这件事不能单纯由她自己来决定,她应该很清楚。

  但重要的也确实不是后面的安排,而是被韦淳说出来的这番话。

  “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现在就将你放在一方要职上,以你如今的能力与眼界,未必能够适应?”

  “我可以学,也知道将合适的人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韦淳眼神坚定地答道,“在四海行会中教授学生的两三年时间,和在拂菻国出使的三年,足够让我学会待人接物的本事。至于处理政务的能力,在太学之中也是学,在官员任上还是学,反而是后者更能敦促人前进。”

  “说句实话,我知道自己不是太子麾下最聪明的人,真定念完三本书的时间我只能读完一本,所以我很清楚,我若是按部就班地走下去,那些如今就读于太学的人,或许在两年之后就会取代我的位置。可我既然已经为了自己的前途争取了一次,又怎么甘心自此泯然众人!”

  她想去一个能让她不断磨炼自己的位置。

  太子出行的马车车厢宽敞,韦淳说到这情绪激动之处,便直接在桌案之前俯身叩首,“若是太子殿下觉得我此举是眼高手低,妄言大话,我也敢立下军令状。如有办事无度,臣甘愿领罚……”

  “行了!”

  武清月一把握住了韦淳的前臂,将她托了起来,“领不领罚的随后再说,哪有你这样将婚事说得像任职一样的。”

  “那您……您这是同意了?”韦淳眨了眨眼睛。

  太子殿下不仅没有因为她这一通僭越的言论,对她做出斥责,反而是以欣赏而宽和的眼光将她扶起来,已能说明她的态度了。

  “其实你若是想要破格提拔,以你此前的履历,也不是不能……”

  “不。”韦淳打断了她的话,摇了摇头,“我先前已说了,我不想让您难办。我有这样的胆量说出这样的话,是相信自己在重压之下能够化解麻烦,但不能让您不按规矩办事。”

  天下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那位以女子身份登基的皇帝,也就有同样多的眼睛在看着太子殿下。

  她们执掌大权,却也必须稳健地往前走出每一步。

  太子殿下已经用四海行会给她做了第一个平台,用出征拂菻给她做了第二块跳板,接下来的路,她要自己计划了。

  这才对得起,当年殿下问起她名字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她说,她问的是“韦淳”这个人,而不是她那个姓氏所代表的势力。

  “再说了,”韦淳忽然展颜一笑,“殿下,我也没说自己对二皇子一点都没有想法吧。”

  武旭轮长得又不差,除了窝囊了一点,平日所学的,可都是皇室子弟必须接触的课程,琴棋射御虽算不上样样精通,却也都能跟人搭上话来。

  更因为那份救命之恩,在从西域折返洛阳的沿途,武旭轮没少用崇拜和恋慕的眼神看向她。

  怎么形容呢?相比于京兆韦氏有意给她说亲的对象,武旭轮的条件真是要强上太多了。

  那她又为何非要对此有所避讳,甚至是寻找办法躲开他的追求呢?

  “殿下,我想,我有我的考虑,他有他的算盘,既是一拍即合,那也必然不会变成一对怨侣的。”

  说不定,武旭轮比她还着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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