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甘心(2 / 2)

  现在同样如此,他的母亲躺在医院,别人的没有;他是个线人,以谎言为生,别人也没有。

  他不想被审视,被同情,被利用。

  但真的带方应理来了,好像又没那么可怕。他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说,只是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好似在亵玩“喜欢”这两个字背后的深意。

  任喻觉得有些尴尬,借口找医生问情况向外面走去。

  张姨一边叠衣服一边继续叮嘱:“小任这个人,死要面子,你多照顾他。”

  方应理望着他的背影,朝张姨笑笑,心想,再硬的保护壳到他这里,都能给他碾碎了。

  等了一会没等到人回来,方应理和张姨告辞,最后在中心花园的松树下找到了任喻,他立在那里抽烟,周遭人来人往,就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无所适从的落寞。

  说是说没事,看起来也似乎很快接受了孟姻并没有醒过来的事实,但或许只有方应理注意到,任喻在听到那通电话时眼眸如同一盏被点亮的灯,生气涌动。

  他确实没想到母亲二字在任喻心里这么重,他一直以为他就是在履行一种责任,留恋一种温情,奉行一种习惯,但不知道还炙热到这种程度。

  这样一个浪子,怎么会呢。

  如果他这样倾尽全力地去爱、去牵挂,他怎么在印度滚烫的土地上摸爬滚打,怎么在敦煌的烈风里吹落沙砾,他如何一次次告别,又如何一次次启程。

  他好像一个矛盾体。

  这种矛盾让他触及到任喻脆弱的内核。

  如果说之前和他上床,允许他接近,是因为他漂亮的皮囊,因为和他相处时很舒服。可到了这一刻,他知道还有别的,他沉迷于他深埋的脆弱与张扬的天真,忠诚于他风暴过后仍炙热的心脏。

  方应理走过去:“还有烟吗?”

  任喻咬着滤嘴觑了他一眼,掏出烟盒抖出一枝给他,又在口袋里摸打火机,还没摸出来,方应理已经把脸凑过来,用他叼着的烟蒂点火。

  这是第二次适应方应理这样点烟。任喻没什么情绪波动,像是稀松平常。

  两个人四片眼睫扇羽似地垂得很低,眼神凝在火光上,点燃后两个人就心照不宣、自然而然地分开一些。

  花园经过灌溉,松针上缀着水雾,像串着水晶,积得久了,啪嗒落在任喻的外套上,洇出一滴圆形的湿斑。

  “看到了吧,我妈。”任喻先开口,嘴里含着烟,说话有些含混,又用手比划了一下,“后脑勺上那么大一个坑。”

  腮部的皮肤发紧,方应理知道他在用力咬牙抑制自己的情绪。

  “车辆被撞击之后,她被甩了出去,脑袋砸到地面上。”任喻解释说,“我爸老老实实开着车,一没超速,二没闯灯,对向来一辆车给撞了,冤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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