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着调的爹17（1 / 2）
何家灭门的事情，在夏口镇“内部”传达时，也有了一个合理的，或者貌似更接近“真实”的说法。衙役、仵作们的辛苦卖力并非白费，此前范师爷对案件的推测，更加十分靠谱。
经过仵作仔细推敲、翻检何家上下人口的年岁、性别、身高、口齿，再比对检出来的九十五具尸首后，范师爷就轻易得出一个惊世骇俗的结论：
何家赘婿林师海，才是这起灭门案的主谋！
这其实，也都能经得推敲嘛。话说自古以来，赘婿就是不当人子的存在。不但自家祖宗的姓氏要被他辱没，甚至赘婿在岳家的地位，也如奴仆般卑微不堪。
特别像何家这等嚣张跋扈的胥吏人家，赘婿林师海会受到多少奚落、羞辱，都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你说这日积月累下，他藏在心中的怨气究竟会有多大？此亦不问可知也！
比如灭门事件发生前，何三春那个蠢货就曾四处扬言说，要给这位林姑爷好看，打折了他的腿！
因为林姑爷又跑去外间吃花酒了？这不但辜负了自家妹子的贤良，更是对他何家的大不敬。
似他林某人这样读过圣贤书的人，如何受得何三春这种乡间蠢货的羞辱？你说他这一时恼怒之下，就此勾结了匪人过来灭门何家，于情于理都能说得通呐。
然而范师爷这样的推论，却并不能让所有人都去信服。平时与林师海玩得不错的夏正言，就觉得范师爷这些说法？实在都是在，胡扯屌淡嘛！
“小林子真要不忿他的赘婿身份，当年又何必入赘何家？便是入赘何家后，就凭他林某人的聪明智慧，家中妻子又极为贤惠，他便留在何家装装孙子，小心活得长久些很难吗？
若再得了镇上人家关照，只需熬到岳父离世，他就轻易改换门户了。哪怕俺老夏都能算计的东西，小林子那样的读书人会算不到？怎么也比他招惹了匪人过来灭门，然后再洗劫一空强吧！”
教导过林师海医术的康廉生，也不信服范师爷的这等鬼话。
“若只论那林师海的学识才智，俺老康可是自愧不如的。甚至别说康某人了，就这夏口镇上的大小人家们，有一个算一个，谁又敢说自家的文华气度，能与他林某人较量去？
真要对何三春生出杀心，林某人大概能找出一百个法子不声不响地弄死他，何苦非要做出这等灭门的残忍事？然后他还要抛妻弃子从寇去，甚至坐视妻子被匪人玷污？这究竟是谁在脑残呐！”
林师海的妻子何氏侥幸得救后，又在康家药店里调养月余，如今已渐渐“康复”。自然，这个时代里的所谓“康复”，也无非就是捡回一条性命而已。
何氏的昔日韶华不再，不但额头、脸上肌肤都被烧伤，灼出如梅花一样的斑斑点点。身体也极为虚弱不堪，甚至连双腿都已长短不一，完全就是个废人了。
等到身体稍稍见好，何氏就挣扎着跑去夏家求见女主周氏，磕头如捣蒜，低三下四地求为女佣。不为别的，她只想每日看到她的长生儿，能平安地长大。
至于外界风传的范师爷说法，说何家灭门惨案居然是出自林姑爷的报复？何氏即无力去辩驳，也不屑去深究范师爷的智商欠税！
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品、才华？何氏曾与他为夫妻，朝夕相处过一年多，自然深知不疑的。所以范师爷的论断？简直都是无稽之谈嘛！
“姑爷乃是谦谦君子也，就连杀只鸡都要觉得血腥，你却要他去杀伤百十条人命？还要他家妻子受匪人玷污？长生儿也几乎葬身火海！换做范师爷，你会做出这等不着调的事情吗？”
长生儿也觉得母亲的判断极是！自己就算对“父亲”没有印象，但从母亲平日里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中，也大略可以推测出一二来。
“父亲”林师海就是一个性格温和大度的读书人，怎可能去胡乱地勾结盗匪杀人放火？所以下这个结论、说这话的范师爷，简直就是在侮辱人的智商。
然而怀仁县的衙役、仵作检验结果，却又绝对错不了。何家那日总共有九十八人，后来逃生了两人，检出尸首却只有九十五具，还有一人不知下落。
经过尸首比对后，就是独独少了赘婿林师海的尸首！按说家中妻子具在，若非犯下了无恶不赦的大罪，你林师海又有什么逃亡、从寇的理由？
“范某的推论，合情合理，难道各位还要继续质疑吗？要不然这夏口镇上，咱们再来翻检一遍！”
范师爷的这句话，就问得康廉生、夏正言等人哑口无言。哪怕还是不信，他们也不敢再继续跳出来说话了。因为你不信是你的事，反正镇上的其他人家都要着急地信了。
眼下的要紧事情，就是早早把何家这件事赶紧“结案”，大家才能继续过日子。老康、夏三儿你们再要这样去节外生枝，胡乱“质疑”范师爷，信不信就有人跳出来老大的嘴刮子抽你们！
此后，这个结论，就正式在夏口镇上的大户人家间传开了，当然也足以令大多数的乡人信服。甚至就连夏家的女主周氏，都在埋怨夏正言，怎么敢把林师海的孽种，就这样接来家中收养？
已经安置在夏家的长生儿，也被夏正言求着沈老爷帮忙取了一个新名字：夏守业。话说咱老夏家满门忠厚，所以这一代的子弟就是“守忠、守国、守孝、守业”地排队叫下去。
夏正言非常满意，大哥家的“守忠”、自家的长子“守国”，当然很要紧了。这自古以来嘛，忠孝为先，那都是大义凛然的事情，也是咱老夏家对朝廷、对皇帝爷表露的忠心。
不过嘛？这都是咱们夏家的面子活，做得好看些就是了。话说朝廷上下的仁人志士不知凡几，多咱家几个不多，少咱家几个也不少，无非就是帮衬朝廷锦上添花而已。
然而自家的小儿子“守孝”、二哥家的娃子“守业”就不同了，这是咱老夏家的里子，万万含糊不得。有没有朝廷打什么紧？
重要的是咱老夏家，一定要在这夏口镇上扎住根，再次风光起来。
“咱们老夏家的将来，可就要全看守业这娃子喽！”
夏正言低头看向怀中抱着的长生儿，心中得意非凡。什么“林师海的孽种”？周氏你懂个屁！还不是怕守业这娃子，将来分了儿子守忠、守孝的财货？
简直就是鼠目寸光！话说守业这娃子可妖孽啦，那将来定要给咱老夏家赚来金山、银山、大靠山的。你这妇人看到的那点财货，不够人家守业娃子塞牙缝呢！ 夏正言自从抢回长生儿后，也曾拜访过沈家老爷子，以及康家的康老。每每提起这件事，沈老爷子总是赞不绝口。康老虽然有些冷淡，但就看他对守业娃子的上心程度？那也一准错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