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同盛祥贵人指路 食坊堂兄弟聚会33(1 / 2)

辞别郭子清后吴天亮去看望杨一平父亲杨继祖,他想通过做杨一平父亲的工作让儿子离开天水保安队,回头再做刘祥的工作。俩人见面后,说到儿子杨一平,做父亲的面对吴天亮骂开了,“家门不幸,生了这么个畜生,伤天害理,连学生娃也不放过,我这老脸回到家乡如何见人。”杨继祖气得跺着脚说。

原来老二杨安将杨一平在天水的所作所为通通告诉了父亲,杨家在天水城是祖祖辈辈的生意人,老老实实,以德为本。祖上生意虽然做的不大,但养家糊口绰绰有余。刘祥来了以后,以他的聪明才干和勤奋努力,使他家的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他这才在西安扎下了根,可儿子不争气,不学好是他一直放心不下的一块心病,后来儿子跟着刘祥参军又破格提拔,他是多么高兴,心想儿子总算是走上了正路,不成想胡宗南的部队离开了天水,儿子、外甥去了保安队,这个自民国以来就是死狗、流氓、人渣呆的地方俩人去了以后还当上了队长,他感觉不对劲,果然时间不长,保安队就开始在天水城到处抓人,镇压学生抗日宣传活动,险些制造了国立十中的流血事件。

杨继祖说:“我儿子是被我和他妈惯坏的,不长脑子无所事事,光知道玩,对我又敬而远之,现在啥都听刘祥的,他结识的那几个人都和他一模一样,全都是些混混,只讲哥们义气,如果走上正道,是好帮手,可如今进了保安队,真正成人渣了。”杨继祖唉声叹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吴天亮宽慰说:“叔,你也别太伤心,有机会你们父子好好聊聊,一平和刘祥兄弟本质是好的,只是轻信他人走错了路,再说了保安队也有好人,大部分是因为走投无路上那里混口饭吃。我回去好好劝说他,毕竟我们兄弟一场,我的话他还是会听的。”

杨继祖插话说:“我这个外甥没有走上正道,不识好歹,现在已经鬼迷心窍了,一心想升官发财,恐怕谁的话也很难听进去,倒是那几个混混,人都非常仗义,如果能好好劝说,再加以引导,或许还能走上正道。”杨继祖说的几个混混,就是指他儿子结义的兄弟刘三他们几个。

吴天亮听后高兴地说:“叔若回天水找他们好好说说,那几个人是很仗义的,我上次在姑妈的事情上见过,人都不错。如果能做好一平兄弟的工作,他们几个就没多大问题了。还有让杨安兄弟同他们几个多接触,也劝说劝说。”

杨继祖问:“你啥时回?”

“两三天吧,这里事情一办完,我马上走。”吴天亮说。

“嗷。”杨继祖似乎有话要说,只是摇摇头,没再说啥。

杨继祖离家已经好多年了,想回去看看,一来去走走街坊四邻,串串亲戚。人年龄一大,多想着家乡,看看家乡的变化,看看亲朋好友。二来还是惦念着儿子,他想孙子了,让两个儿子尽快成亲,了了他这个当爹的心事。谁知吴天亮一走,他便生病了,这一病就是好多年,杨安无奈放弃了天水的生意回西安照顾他,生意从此跌落,走向低谷,解放后成了地地道道的贫下中农。

从杨家出来,按照吴玉给的地址,吴天亮很快找到棉商王朝发。这是个四十出头的人,成熟稳健,大脸盘棱角分明,浓浓的两道剑眉,英挺的鼻梁,说起话来实实在在,给人一种非常信任的感觉。

“你是吴玉的侄子?”看完信王朝发问。

“是远房侄子,吴玉是我叔。”

“嗷,他现在好吗?”王朝发又问。

“很好,在村里领着大伙搞纺织,带动了全川家家纺线织布,现在整个三阳川都火起来了。”

“他身体好吗?”

“很好。”

“棉花我可以尽量满足你们,现在前线战事吃紧,布匹是支前的重要物资,你们放手去做,只要对支前有利,我这里一定会大力支持的。回去后代问吴玉兄,就说我这个老朋友时刻都在惦念他,希望他来西安一叙。”

“我一定带到。”

王朝发,西安地下党人,原同吴玉在邓宝珊部共事,任骑兵旅少校参谋,弃武后以棉花经销商的身份从事党的地下工作,解放前夕被叛徒出卖英勇牺牲。

吴天亮第三天便回天水,他没有向党组织告诉他准备经销棉花的事,所以也没有和王朝发取得进一步联系。而吴玉始终没有忘记他在西安的老朋友,1946年日本投降后,他因事去了西安。老朋友见面分外热情,王朝发特请他上了西安最负盛名的同盛祥吃羊肉泡馍,俩人边吃边说,从同盛祥说到老孙家的泡馍馆,说到玉祥门、华清池,又说到张学良、杨虎城,马上又很灵敏地说了回来,重新说到羊肉泡馍上。

王朝发微微一笑说:“西安小吃很多,唯有这羊肉泡馍最有名,肉烂汤鲜,香气四溢,是古都西安独具一格的美味小吃,堪称陕西一绝。”

同盛祥泡馍馆和老孙家泡馍馆是西安至今有名的两家泡馍馆,已故国画大师黄胄到同盛祥吃泡馍后非常高兴,自己提出要写幅字留念,遂提笔写下“天下第一碗”。全国解放后,刘华清同志到老孙家品完泡馍后,也兴致勃勃地精心书写了“天下第一碗”。这就有了西安城里关于牛羊肉泡馍两个“天下第一碗”的故事。羊肉泡,属清真回民风味小吃,又称为羊肉糊饽,汤鲜味醇、肉香料丰,吃喝下去特别能暖胃耐饥,是陕西至整个西北一带最具代表性的美食之一。

“好吃,有嚼劲,不亏是天下第一碗。”吴玉依旧心事重重地说:“西安事变促成了国共两党的第二次合作,形成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十年内战的局面也由此结束,成为国内战争走向抗日民族战争的转折点。可是现在...诶...”

“现在蒋介石在美国授意下,破坏两党停战协定和政协协议,不断制造事端,2月10日指使特务暴徒在重庆捣毁了各界庆祝政协成立大会,制造了“较场口事件”,6月23日上海群众五万人举行集会,欢送各界人民团体代表团去南京进行和平请愿,以马叙伦为首的代表团抵达南京下关车站时,遭到预伏特务暴徒围攻凶殴,造成“下关惨案”。26日又大举围攻中原解放区,新的全国内战眼看就要爆发了。”王朝发接上吴玉的话题,直言不讳,继续说:“蒋介石要摘全国人民的抗战胜利果实了,那要看全国人民答应不答应。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蒋介石已经不得民心了。就说陕西吧,今年以来,中统特务到处抓捕共产党,逮捕进步的青年学生和工人、店员以及各界进步人士,仅西北大学的学生娃被逮捕、开除、勒令退学者不下百人,上月在狼滩活埋了5名学生,说他们是学生领袖,带头宣传共产主义。国民党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天怒人怨,俗话说的好,得民心者得天下,依我看蒋介石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吴玉何尝不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兄弟相残,天下大乱,老百姓的日子何时才是头啊。

“老兄是有志之士,深得邓将军厚爱,屡屡委以重任。只可惜在咱们党内像邓宝珊将军这样深明大义的人太少了。”王朝发说完看着吴玉,俩人陷入了沉默。

“在这大乱之年咱们不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老兄可是有胆识的人,一定能明辨是非,要为人民的翻身解放出力,为国家的繁荣富强出力。”王朝发打破沉默,说话慷慨激奋,那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

在部队期间,他俩是很要好的朋友,一个是少校参谋,一个是特务营营长,少年得志,惺惺相惜,又同是邓宝珊将军的爱将,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皆是有志青年,早已经是我党培养发展的对象。

“看来王朝发比我已经先走了一步,身在大城市见识就是广,共产党深得人心,国民党大势已去,有识之士纷纷向共产党靠拢,就连邓将军这样国民党的高级将领,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王朝发说的对,一个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不能含糊,一定要明辨是非,认清方向,更不能用愚忠去当他人的炮灰。”吴玉默默的想着心事。

如果说吴玉在此以前只是一个优秀正直的军人和一个优秀的爱国青年的话,那么从此以后,他便朝着一个优秀的中国共产党党员的标准发展了。

回头再说吴天亮回村后便开始着手在三阳川筹办棉花部。十月底,他的第一家棉花部在渭南镇正式成立。这天上午,晴空万里,天气好极了,恰逢渭南镇逢集,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很是热闹。在农村进入了古历十月,忙了一年的人们这时便闲了下来,庄稼收完了,麦子也种上了,除了织布防线,就是买卖赶集,买些便宜货,赚点零花钱。上午十点是前来赶集的人最多也是集市最热闹的时候,南大街忽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鞭炮声断断续续响个不停,似乎在等待或许招呼什么人。

吴天亮的棉花部开业了,这间铺面很大,有七八十平米,门店屋顶正中挂了块很大的牌子,上面写着:祥瑞棉花经销部,那是出自吴玉的手笔,字体刚毅挺拔,流畅锐利,很有大家手笔的气派。

这是一家原来做饭馆生意的铺面,铺面后面是一座四合院,院子虽然不大,但房子多,很适合做仓库。吴天亮把这座院子和铺面全部租了下来,他准备以渭南镇棉花部为总部,进而在中滩、石佛两镇开办子部。

不断响起的鞭炮声招来了好多围观人群,棉花部里也是挤满了人,由于棉花价格便宜,从陕西进来的棉花质量又好,人们纷纷抢购,棉花一上市,就迎来了一个开门红。

吴全生乐呵呵地说:“新掌柜的还没到,生意到红起来了。”

平日里很少见笑的吴成这时也不由自主地笑着说:“咱们闹这么大动静,花豹子总该惊动了吧?”

范三英也笑嘻嘻地说:“算了吧,我看动静再大也惊动不了这个兄弟,还是让绑锣去请吧。”

毛知一很平静地说:“也许他那饭馆里这时吃饭的人多,还顾不上看看咱们这里呢。”

吴忠实高高地仰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说:“现在都快中午了,这时那有吃饭的人。”话刚说完忽然又大声喊道:“两位哥哥别来无恙。”说着话向人群中快步走去。

来人是文武二魁宝贝。

“两位兄弟可好?”吴天亮等人也同时起身迎接。

熊继文攥着吴忠实唯一的右臂兴高采烈地说:“我说呢,谁能在渭南镇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原来是几位哥哥。”

熊继武接上说:“好,好啊。只是你们在渭南镇做这么大的生意,镇子上的人都传开了,可我们做兄弟的还被蒙在鼓里,是兄弟哪里不对,做错事了吗?”

“兄弟误会了,天亮兄弟为了开办这家棉花部,前后已经忙碌了一个多月,没有顾得给你们俩说,就连他选定的棉花部掌柜的到现在也还没有来的及告诉呢。”吴成一本正经地说。

吴成的话让弟兄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吴天亮很愧疚地说:“两位兄弟,都是做哥哥的不对,无论怎样说也应当去府上看望二老和兄弟,等这一阵子忙完了,我再去府上给两位兄弟赔不是。”说完给俩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范三英咯咯地笑着说:“你们都别说了,也都不要那样斯文讲客套了,过了今天咱们一起上熊府和陈家饭馆去看望卢妈妈和陈妈妈,只是这生意在兄弟的地盘上做,往后还要请两位多多关照哩。”

范三英话音刚落,只听店门外有人大声说:“好啊,你们都在这里,把我一个人瞒过了。”话音未落,人已经走进棉花部。

“你这只野豹子,让我们等了好久。”吴全生气哼哼地说。

“没有人告诉我呀。”陈平不解地问。

“你没有听见鞭炮一直响吗?那是我在放炮催你,一点灵感也没有。”吴忠实埋怨地说。

陈平一手攥着吴忠实一手攥着吴全生高兴地说:“五哥、六哥、九姐、十二哥你们都好吗?”一转眼,在人群中又看到熊家兄弟,接上说:“熊家两位哥哥也来了,兄弟来迟了,给几位哥哥赔不是。”说着话,双手抱拳,向大家连连鞠躬。

吴天亮望着陈平说:“好了,好了,弟兄们总算到齐了,新掌柜的也到了,今天棉花部开业,咱们兄弟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现在就去热闹热闹,走,上兄弟的饭馆去。”

“那不行,今天我和哥哥俩人做东,一来庆祝棉花部开张生意兴隆,二来给几位哥哥略表地主之意,壮壮行色如何?”熊继文说完看着吴天亮。

“谢谢两位哥哥的美意,只是今天刚好有人送来了两只咕噜雁(天鹅),我来时炖上了,就请大家去尝尝鲜。”陈平说。

“好啊,天上的鹅肉地下的驴肉,咱们这就去品尝。”吴全生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众人出了棉花部朝西街向陈家饭店走来。多年不见了,陈平妈苍老了很多,但依然精神矍铄,腰板硬朗。见了吴天亮高兴地说:“我说呢,今天早上好事一桩接着一桩,原来是天亮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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