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眼泪12(2 / 2)

两人同时指向新现画面,手指触碰,北极光一怔瞬间抽回。

“抱歉舰长,是我失礼了……”北极光后退一步,沙桌该由舰长来操控,自己凑什么热闹呢?

她将两手背向身后,左手轻捏右手食指,有些发烫,不过还在自己可接受的范围内。

“没关系,”悬停在空中的左手抽回,云溯调整呼吸继续问道,“不焦岛屿,你是怎么注意到这里的?”

与最初拟定的剧院相比,不焦岛屿似乎更适合降落。

远离大陆,岛屿面积始终,甚至可以建立一处据点。

“有个人告诉我,那里是处世外桃源,可以给人带来好运,所以我觉得可以试一试……”眼底火焰暗沉留下一层灰烬,木灰掩盖热情光耀。

“TY879卫星有一处岛屿,名为不焦,据说那是宇宙里最美丽的岛屿,一处实打实的世外桃源,拥有希望的黎明小光,你要相信那些美好……”

回忆总会将人拉回特定环境,与虚弱声音相继赶来的是焦火气、是头昏脑涨的浊气侵染、是饥肠辘辘下的坐立难安。

极限环境下拉低恐惧阈值。

舌尖味蕾察觉到苦涩,但现实内并没有食物摄入。

那种苦涩感自大脑传来,反向感触。

北极光喉咙有些发紧,她甚至有些恍惚,将眼前人误认为多年前消失的身影。

“舰长,我只是觉得这里比较合适,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舰长?”

灰烬被风吹散,碧绿双瞳染了层薄雾,模糊不清。

火焰熄灭,烟雾引来降水。

云溯眉头微蹙,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咽喉。

“有,等一下……”云溯退回舰长室后。

“别走等等——”几乎是下意识地讲出这句话,幸好声音很低,云溯并未听闻,北极光揉揉眼睛,拭去那一层水雾。

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想起来还是会恐惧不安。

悔意与恐惧不会随时间消亡,它们伴随身体生长一同生长、扎根、发芽、蔓延、结果。循环往复,从心脏迸进身体各处。

最后,在某一瞬间抽紧,撕碎内部躯体,瓦解外部武装。

破碎骨架,吞噬血肉。就连神志也会被其榨干饮尽。

“不能哭,不能出声……”她抽了抽鼻子,双手拍拍脸颊平复心态。

转头看向观景窗,瞧着窗中身影努力挤出微笑。

“北极光,给。”云溯开启房门,快步行至北极光身旁。

她与北极光站在同一侧,中间再无沙桌格挡。

手上是几张眼贴,以及一瓶消毒药剂。

努力挤出的微笑很难维持,北极光下唇不受控地抖动,压着声音问道:

“舰长,这是?”

“你送我的礼物。”情况看起来更糟了,面前人简直就要哭出声。

明明是北极光情绪不受控,隐忍地爆发;云溯却成了慌了手脚的人。

“礼物很好,我很喜欢,谢谢。”

来之前,北极光在心中模拟过多种场景,或好或坏。

现在发生的,实在在她意料之外。

“嗯,舰长您喜欢就好!”

能得到肯定,心中自然很开心,可惜的是脸上很难挤出笑容。除了哭,脸除了哭泣,什么都不想做。

“还有这瓶消毒药剂,你拿着。脖子上的伤,怎么样了?”

关切的询问终于表达出,卡在心里的话搬出新房,它走后,又有多种话语争相入住。

以后,怕是永远处在满员状态。

“嗯,已经没事了,咳——开始痒了,”嗓音变得沙哑起,北极光低下头尽量不让云溯瞧见眼帘的泪水,“妈妈说痒就快、快好了。”

身体不受控制的变得僵硬,北极光低着头杵在原地。

“北极光……”云溯将眼贴药物随手放在桌上,北极光并未接下自己手中的礼物。

“怎么了?”

眼泪应声滑落,低柔的声音又让她回忆起那日修车场景,像春水涟漪,又似落叶随风飘荡。

只是这次声音不从上方飘落,而是在下方传来。

云溯压低身子,她自从侧下方抬首正视北极光的容貌,滑落的泪珠牵动她的心脏。

怎么哭了呢?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没怎么……”北极光断断续续回答道。

她抬起臂膀盖住双眼,衣袖默默吸收眼泪。

臂膀迟迟不愿落下,她生怕看清云溯的模样。

怎么在舰长面前哭了呢?真丢人啊……

可是她又怕,眼前人也会消失不见,就像小时那样,等再见时已经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骨。

云溯拉动北极光的衣袖,引领着臂膀离开双目,另一只手递过纸巾。臂膀下,碧绿的双眼染了层红,咬紧下唇,模样既倔强又镀了层“恐惧”。

“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没关系。”

可以哭吗?真的可以哭吗?

北极光在心中一遍遍的重复这个问题,身体却先思索一步。

话语板动水闸,泪啪嗒啪嗒流下,依旧是无声垂泣。

“如果你需要空间的话,我可以先退一下……”在云溯脑海中,哭泣是件很私密的事情,或许她不该在这,还是留下些空间让北极光自己冷静下。

大脑告诉她,她该带着冷淡离开,情绪需要爆发者自己调节,别人没有任何疗效。

心脏又是另一种声音,心脏砰砰跳动提出抗议,它说要留在这里,陪着对方,直到对方平静下。

脖间腺体涌动,一股琥珀石香气流出。

或许现在退场是最好的选择。

“等等舰长——”僵直的臂膀重新抬起,她将双眼遮蔽,另一只手拉住云溯衣袖。

“舰长,能、能不能先不要走,让我缓、缓缓……”身体一抽一抽的,已经这样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云溯衣袖上的右手颤抖着,声音几乎是哀求。

“嗯,别怕,我不走。”除了安慰顺从,云溯不知还能做什么。

她将北极光这种情形归为身体应激反应。

或许刚刚的谈话触动了她的伤口。

“拉、拉钩!”

就这样,北极光前臂遮盖住双目,右手胆怯松开云溯衣袖,伸出小指等待着那份承诺。

“拉钩。”

小指勾紧,云溯随着北极光的频率左右摆动。

“哈……谢谢你舰长。”

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不见眉眼弯弯,只有上扬的嘴角。

云溯也不知自己在这站了多久,衣袖就那样随北极光紧攥。

终于,遮盖的双目重新露出,双眼微红,还肿肿的,放下的前臂被泪水浸湿。

北极光抽抽鼻子,颇为不好意地讲道:“对不起舰长,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就好像,身体不受控制一样……”

北极光低下头,静静等待舰长的审判。

她看清云溯的衣袖,已经被自己拽得有些脱形。

“北极光,你这像是什么应激反应,你先坐下……”

云溯并未有任何指责,反倒是引她坐下,顺路端来一杯水。

“能和我说说,刚刚你在想什么吗?”

“我……”接过玻璃杯,里面的水还是温的,像刚刚与自己接触的小指。

北极光顿了顿,她不知道如何开口,有些事情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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