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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和?也就那样吧……”夜斗看上去像是饿了好几天,坐下之后就还是风卷残云般暴风吸入食物。

……神明不是不会饿肚子吗?我还天天给这家伙放贡品来着,怎么过得还是这么惨?

“还没解决好?”我的眉梢挑了一下,“都一个多月了,我以为你们已经水到渠成能开始谈恋爱了。”

“这都哪跟哪啊,我才没、谅月你怎么可以这么想爸爸?”夜斗嘴上这么说,但差点连手里的筷子都没拿稳。

“我第一次看到你对人类这么上心哎,你以前工作上的事情都不会过问我的。”我促狭地笑了一下。

“那是日和的情况和你有一点像,我才问问你会不会有点头绪。”夜斗反驳道。

雪音疑惑的视线在我们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算起来我和夜斗上次见面应该是在新年参拜的时候,自从我大学毕业搬到东京来住,和夜斗见面的次数就呈直线下降,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买了本《爱与自由——让孩子拥有完整的成长》这样奇怪的教育读物,看完之后一整个神忽然大彻大悟,说着要让我有自己的空间,他不适合总是陪伴在我身边——也没见他陪伴了多少啊——所以要我早点独立生活——难道独立地拉扯夜斗活到现在这个时间,没让他在历史的洪流里被人遗忘个干净的人不是我吗?

说不准那本书和太宰的《完全自杀手册》是同一个无良出版社印刷的。

反正新年参拜是我们一直以来的习惯,大概因为他是神明,所以每逢这样的节日也就格外重视,虽然满打满算,他好像也就只有我一个信徒——而且本信徒有容乃大、平等博爱,本着雨露均沾的原则,对认识的每位神明都一视同仁,保持着相同程度的尊敬。

新年参拜结束,我请夜斗吃了顿大餐,之后我们两人就分道扬镳,我忙着工作上的离职交接,夜斗忙着去镰仓解决八幡神的委托,还说结束之后给我拿一套破魔矢挂在家里。

结果等到他再次联系我的时候,已经是开春的樱花翻飞时节,夜斗罕见地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有没有空,能不能帮他一个忙。

我正逢截稿日,忙到十指飞起大脑绝食,抽不出空去见他,他也没法带人来家里,我就只好和他口中那位不小心灵魂离体,短暂地处于半妖状态的少女通了电话。对方是个温和又好脾气的女孩子,虽然苦恼于自己当前的体质,但也绝不想给夜斗添麻烦,我当然是很想帮她,只是我连自己这个体质都没了解多清楚,就更不用说帮她提点什么半吊子的意见了。

我不清楚名叫一歧日和的少女到底被卷入了什么事情里,至少我的异能力告诉我,帮她解决这个麻烦需要花掉一笔极大的开销,对于一位女子高中生来说,实在是有点超过了。

我如实地将这个结论告诉了他们,他们最终都决定自己再研究一下这件事情。

“你要是不快点给人家解决,神明的信誉可就要扫地了。”

我对夜斗说道,快速地解决完自己的早饭,“过会儿我就要出去了,如果你们想找地方休息的话,这两天可以住下来,就不用偷偷去神社凑合,免得我每次去参拜的时候都要被他们告状——你的房间我还留着,其他客房也有空。”

“诶,谅月要出去很多天吗?”夜斗的表情看起来即震惊又落寞。

你是孤寡的空巢老人吗?

“一个礼拜左右吧,”我点头,“是去杜王町取材,在仙台呢。”

“怎么这样,难得我还想和谅月多待一段时间。”

“现在天气热起来了,我看你根本就是来蹭空调的吧,而且你的那本《爱与自由——让孩子拥有完整的成长》是被自己吃掉了吗?”

“适当的陪伴也是非常必要的!”夜斗拍拍桌子一脸正气地说。

“我25岁了。”

我翻了个白眼,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出门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我连忙放下碗筷,拿好昨天收拾的东西准备出门。

“我出发了,你们要住下的话就自己安排。”我在离开前对他们说。

“谅月。”

夜斗喊了我一声,在我看过去的时候正了正神色,认真地说道:“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的话,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雪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夜斗,不自在地低咳了一下,用细蚊般的声线说:“……如果是谅月小姐拜托,那我也会帮忙的。”

夜斗看着我继续说道:“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就会赶过去。”

这个平日里没个正形不太靠谱的神明,居然也会露出这样一副让人觉得值得信赖的表情。

我站在玄关前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笑,点头说道:“好啊,那我就毫不客气地差使你们啦。”

计程车在将近九点的时候开到了东京湾附近。

这个时间只有一些运工在整装货箱,整个码头都弥漫着一股海水的腥气。

我四处看了看,找到了一位看起来像是管理的工作人员,将自己的情况告知对方。

“哦、您就是柳川小姐?”对方看了我几眼,“请跟我来,核实完身份后游轮也该到了。”

有钱人的做派,我能理解,所以没多说什么,跟在他后面走了过去。

管理员在值班亭里拿出了一个像是铝合金的手提箱,输入密码之后才将手提箱打开放在我的面前。

我猝不及防被蓝光扫了一脸,茫然地看到显示屏上跳出我的个人信息,和一张似乎是我在高考前拍摄的人头照。

……这是在拍《碟○谍》吗?

信息一项项都匹配上之后,管理员的态度才稍微亲和一些,“柳川小姐,请在这里稍等片刻,游轮马上就到了。”

他站起身翻出了一个一次性水杯,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就出去自做自事不管我了。

我捧着温热的纸杯,坐在沙发上。

显示屏上那张年轻的脸正冲着屏幕外的我轻轻地笑着,飞扬而自由。

那时候的我大概没想过仅仅四年后自己会混成现在这个没出息的模样。

这张照片还是太宰治给我拍的。

母亲去世之后,我大概在百鬼地狱里待了小半个月的时间,等到夜斗把我带出来后,我在社会上的个人状态已经从活人变成了死人。

我跟着夜斗他流浪了一段时间,那会儿无论他带我去哪里的神社,都会被那位神明劝说一次不要试图养一只人类,还是早点放弃吧——他作为一个和我不相上下的反骨份子,自然是说的话都没有听,磕磕绊绊地继续把我拉扯下去。

后来夜斗捡到的某一任神器生前是位大学教授,对方建议他最好还是送孩子去上学读书,夜斗才想起我的户口问题,于是连夜翻进当地役所给我们俩都伪造登记了一个户籍。

但他毕竟是第一回做这种事情,就算是打扫开锁做饭样样精通的神明,也不一定清楚现代社会繁杂的纸质文件申请流程,反正……我的户籍登记漏洞百出,虽然好好地混过了小升初,初升高,但最终还是没能混过港口黑手党的‘人口普查’。

我还记得那时候太宰治一脸惊奇地将他调查到的资料放在我面前,兴致勃勃地说:“谅月,你原来也是黑户。”

我:“……你为什么听上去很高兴?”

“因为我也是黑户喔。”

太宰治掸了掸纸张,“但是谅月要考东大的话,光凭这些就太容易被查出来了,我可以帮你伪造地更完全一点哦?算是为了报答前几天帮我的忙。”

“你不是准备离开——”

“来,笑一个!好耶——拍下了不得了的表情。”太宰低下头对着手里忽然掏出来的相机按按,“说不准我很有摄影的天赋。”

“那也应该是我很有做平面模特的天赋吧。”

这张由太宰治随手抓拍的照片在这之后,就成为了我工作申请、驾照考核、房屋租住,甚至参演《碟○谍》(不是)时会出示的身份证明。

“柳川小姐,游轮已经停靠在港口了。”管理员在窗户外敲了敲玻璃对我说。

我回过神来,拿好行李箱出去,“好的,这就来。”

接我上船的工作人员是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年轻人,看着像是外国人,但日语说的非常流畅,他接过了我手里的行李箱,带着温和的笑意领我去房间。

“既然接到柳川小姐了,我们也就马上出发。非常不好意思,乔瑟夫先生想要尽快到达杜王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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