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1 / 2)

你听说过丐帮吗?

我依稀能记得大概是在九十年代开始,职业乞讨人逐渐走入大家的视野。

他们以村子为单位,沿街乞讨,有组织有纪律,在外面一年到头赚到的钱,回老家轻松能盖一套房子。

如今社会安定,老百姓生活富裕,职业乞丐逐渐淡忘在大家视野。

但前些日子刷爆互联网乞丐大爷和小伙去银行存钱一事,再度把职业乞丐拉到媒体公众面前。

听我媳妇讲,她大概在六七岁时,有一天中午她独自在门口玩耍,这时,胡同口走来一位衣着破烂的乞丐。

我媳妇打小儿心眼就好,主动打招呼,问乞丐爷爷累不累,渴不渴,还说家里有一些纸壳,都给您拿去吧。

当时那老乞丐走过去,左顾右盼,还问她,说跟我走吧,爷爷带你买好吃的去。

幸亏家里大人也教过她保护自己,于是,媳妇立刻拒绝了那老瘪犊子。谁知道,他竟一把抓住我媳妇,用力往外拖拽,边拽边说带她买好吃的去。

我媳妇当时吓得嗷嗷哭(一定要让小孩子学会哭嚎),万幸的是她爷爷在院子里修自行车,放下手里的活就问怎么了?

那乞丐老头听到有人,匆匆逃窜,留下一家人数年来的后怕。

如果当时爷爷不在院子里干活,后果不敢想象。

所以说,恨屋及乌,我对乞丐这门职业一向没啥好感。

包括现在多数人还普遍认为乞丐是被生活所迫,其实不然,说直白点就是一个懒字。

我接触乞丐大概在零九年,当时我在市里某民间救援队做义工,帮忙寻找丢失的妇女儿童老人。现在依然也在做,不过微信朋友圈的普及,各种转发寻人要比以前轻松多了。

记得当时是队长李哥接到有位男子求助,说他家孩子丢了,希望我们能尽快帮忙找一下。

细问之下,丢失的孩子叫小涛,上小学二年级,下午放学是爷爷去接的,但他爷爷是个老戏迷,从他家到学校走近路有个小公园,每天都有退休民间艺术团唱戏、演奏。

巧就巧在当天有一个角儿唱得非常好,他爷爷驻足听戏,让小涛自己在公园玩会儿。

可等到回过神来,孩子不见了!

那年妇女儿童失踪还需要等待24小时才可以立即侦查。

事儿有点麻烦,孩子是五点到七点之间丢的,现在都快九点了,如果真遇到拐卖,恐怕早就已经出城了。

我们队里志愿者特别多,李哥把城市地图铺开,挨个打电话把大家都摇醒出来帮忙。

所以说,千万别被一些无良自媒体带节奏,城市根本没那么冷漠,冷漠的只是一些极少数的人而已。

我看过孩子照片,长得白白净净,梳着小寸头,笑起来还有俩酒窝,一双大眼珠子透露出一股子灵气儿,长大肯定是个帅小伙子。

为了尽快找到失踪小孩,大家分秒必争,整整一天一夜,队里大多数人都没合眼。

早上九点多,李哥接到几个电话,都说小涛就像人间蒸发,毫无任何线索。

恰巧我看到街边有一位推着残疾车要饭的乞丐,我问李哥,以前我小时候父母经常吓唬我,出去乱跑被拐走以后断手断脚,扔在大街上要饭,小涛有没有可能被乞丐给拐卖了?

李哥当时一拍大腿,说:“你不说我还忘了,走,跟我一起去看看!”

看他惊讶的表情,我都蒙了,难不成我随口一说,还真有可能是乞丐拐卖的?

李哥说,乞丐经常活跃在汽车站、火车站这些人多的地方,如果说小涛被人拐走,坐车肯定是要经过这几个地方,恰巧他认识一个乞丐在火车站做残活儿的。

李哥性子急,说干就干,开车带我一起去火车站。他是我们救援队的队长,典型的北方汉子,身材特别魁梧,一米八七的身高,两百多斤体重,胳膊都快赶上我小腿儿粗,一年四季梳着小寸头,非常有范儿。

性格上也是大气、豪爽,从没混过社会也没打过架,但上到五十岁老赖子下到十几岁的地痞,都喊他一声“李哥”。

十多年前,他就开着一辆军绿色的霸道4000,不管到哪都夹着黑色小皮包。

现在看,好像挺LOW的,但在十二年前可是型男标配。

至于我自己,在高中时身子比较单薄,为人又不太擅长交际,所以经常被霸凌,最严重一次我和人打架,被四个人合伙给扔河里差点没淹死,就是李哥把我救了。

后来大学毕业我在地质队做临时工,没活儿的时候就跟他混在一起做好事。

除了帮助寻找失散的老人,儿童,还会去附近农村帮助贫困户。

我没钱,只是跟着出力。

当时跟他一起去了火车站,李哥在钱包掏出五百块钱给我,说:“大宝,你告诉他,旅社后面那个胡同,我去等他。”

我有些懵逼,因为眼前只有一个乞丐,没腿,趴在滑轮车上一步步往前挪着。

李哥说,这个人叫韩宝贵,残疾都是装的,以前去KTV消费被他撞见过。

由于喜欢吹牛逼,和小姐叨叨自己一年最不景气也能攒下八九万,遇到好年月收入还能翻倍。

讲真的,如果不是李哥提前告诉我,打死我也认不出他是装的。

这人又黑又瘦,头发乱糟糟的,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裤腿被黑胶带扎死,半个身子趴在地上慢慢滑动,边爬还推着一个小型功放音响,播出可怜兮兮的音乐。

看着给他五百块钱,心里挺不舒服的,毕竟,我辛辛苦苦一个月才1500!

把钱丢到讨饭盆里,乞丐当时都蒙了,一个劲儿地磕头,嘴里面说着吉祥话。

我厌恶道:“李哥让你去旅社那条小胡同,他有点事儿找你。”

说完这句话,我便回到车上,见李哥眼神正瞟向窗外,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接着,我们开车去了附近小胡同,我心里还有点担心,就问李哥,万一那个乞丐拿钱跑了咋办?

李哥摇摇头:“他们在市里讨饭最怕捣乱,现在又赶上快过五月节,没什么大问题,他也不想挪窝。”

韩富贵鬼鬼祟祟到了小胡同,看到李哥的霸道,匆匆跑过来,很熟练拉开车门,堆着笑脸说:“大哥,您怎么来了?找我有啥事儿?”

李哥把小涛照片递给他,说:“见过吗?”

韩富贵仔细看了半晌,摇摇头:“每天人来人往,那么多人,我咋还能记得住啊。”

李哥说:“你也不用紧张,这孩子昨天在公园南门走丢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你天天在这片儿讨饭,有没有听说过偷小孩的。”

韩富贵忙说:“大哥,拐卖这事儿可犯法啊,再说了,做拐子都是打一枪换个地方,茫茫人海,能找回来都得看运气。”

李哥递给了韩富贵一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我记得很清楚,他只是默默抽烟,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韩富贵看。

我以前不懂,现在明白这个叫“气场”,指的是一个人带给你的直观感觉,比如有的人会有一种压迫感,有的人会特别随和,还有的人你一接触就特别不舒服。

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我不太了解,但李哥的确把韩富贵镇住了。

一支烟抽完,李哥把手搭在韩富贵的肩膀,沉声道:“我最恨的就是那些离人骨肉的拐子,你帮我个忙,等把那孩子找回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韩富贵特别紧张,哆哆嗦嗦的道:“大哥,那个……这事儿我真不知情,三天前我在碧海池洗澡,认识一个堂腻子,听他在澡堂子里侃大山,说公园附近有个耍猴的乞丐,刚表演没多久,就被几个青年给劫走了,依时间来看,和您说的差不多。”

李哥拍拍他的肩膀,说:“不管能不能找到小涛,都算欠你一个人情!”

韩富贵有些结巴道:“大哥,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公园那片归赵嘎子管,火车站这边归李赖子,俩人年轻时候有过交情,若真是赵嘎子拐了小孩,他被警察抓了不要紧,从今往后,我就不用在这片儿混了。”

李哥没回他的话,我们俩转身进了车里,韩宝贵还在外面念叨,千万别说是他说的。

驶出小胡同,我问李哥:“他们不是乞丐吗?怎么说的还成了黑社会似的。”

李哥笑笑:“啥幺蛾子黑社会,都是一些地痞无赖,等以后你上街多留意一些就知道了,乞丐都是有地盘的,像火车站、商场、公园、街边烧烤一条街,这些都是黄金地段,有专门的丐头垄断。”

我开始还不太相信,可李哥问我,假如有一个地方,每年能带来几十万的利润,谁占了是谁的,并且处在灰色的地带,会怎么样?

我心里甭提多惊讶了,这是第一次听说乞丐有这么大的学问。

李哥感慨,这世上本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年轻的时候也接触过一些职业乞丐,这些人生活在城市阴暗的角落,为了获取利益最大化,想方设法纠集同村力量垄断某一片地头,不准别的乞丐过来讨饭,若是有乞丐捞过界,必然会演变成武斗。

他们不怕拘留,也不怕进监狱,更不敢得罪普通人,但在乞丐与乞丐之间的内斗,才叫一个残忍。

像拔舌断手,挑断手筋脚筋,采生折割这种悲惨之事常有发生,双方都不会报官,彼此互相私了,由丐头出一笔钱安抚,当然,也给不了多少钱。

要说打架我倒是不怵,真要是彼此玩命,把人弄残的事情,借我个胆儿,我也不敢啊。

我问他,难道真是民不举官不究吗?再说了,这些乞丐也有子女亲属,他们会不会告?

李哥摇摇头,他说我把人性看得太简单了,何况你连尸体都找不到,上哪告去? 李哥又递给我一支烟,说:“我以前去河北出差认识一个老爷子,他是解放前BJ有名的大杆(丐头目),纠集一帮乞丐盘踞讨饭,势力鼎盛时期达到上百人,凡是在那边想谋生的乞丐,必先拜祖师爷再拜红漆刷成的木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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