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 2)

猛然间,我感到耳后,一阵疾风!

下意识地,我向下猛弯腰,想躲闪。

还是迟了,“嗡”地一声,我的右耳根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接着就是一热!

我感觉整个身体的血液涌向后脑,头瞬间好像就变大了。

眼前一黑,紧接着,一阵剧痛像一根通电的线,穿过我的后脑直接勒紧我的眼睛!

向前栽,我的左脸猛地磕在地上!

眼前一黑,我所有的感观只剩下耳朵,嗡嗡作响……

16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一阵钻心的疼痛,神志渐渐复苏。

先是耳朵,剧烈的耳鸣,掺杂着听到有“坑哧”、“坑哧”粗重的喘息;

紧接着是触觉,我的手、我的腿被反复地踩踏,我想躲,身体却不听使唤;

视力终于缓缓在变得清晰,似乎是两个人……在我身边,扭打成一团!

终于看清了!

是父亲!他满脸鲜血,正在跟一个魁梧伟岸的男人厮打,不停地扭动。

他们抱得很紧,旋转着,又到了我身边!

我想抬手,却发现不听使唤……

“啊……”我大叫一声,竭尽浑身的气力,猛地伸出手,抓住那人的裤腿!

他一个踉跄,拽着父亲一起猛地倒下来,手肘重重地击在我的喉咙。

“呃……”我的喉管挤压着一丝撕裂的声音,几乎又要昏死过去。

父亲往我这边看,一分神,喉咙也被那人一把抓住,按在地上!

我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不断挣扎,却好像越来越没力气,想扑上去解救他,却动弹不得,只急得目呲欲裂!

父亲的手好像在慢慢的变软,我恐惧得快要发疯了,却毫无办法。

这个时候,黑暗里,寒光一闪!

那人抽出一把尖刀,高高举起,对准了父亲的咽喉!

啊!我的眼睛几乎瞪出血来,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在心里大声呼号: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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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凝固了……

那个人的手臂也像石像般,凝固了……

好久……也许只是片刻……

“这么多年,我无数次想过此刻的场景,老代,你知道吗,你毁了我的一辈子……”

他的手似放松了些,父亲开始剧烈地咳嗽,伴随着的,是大口回气的声音。

“此刻,比起你,我更恨的……是我自己,终究……成不了禽兽。”

他缓缓站了起来,转身时,刀光又是令人心惊肉跳地一闪。

“唉……回不来了……”

他向门口走去,两个肩膀一耸一耸。

脚步声,慢慢变远……

开门声……

咔嗒……

屋里恢复了寂静,只听见父亲,仍在大口的喘声,我费尽力气,终于在嗓子里迸出嘶哑的声音:“他……是谁?”

静了好一会儿,父亲挤出了颤抖的声音:“肖从滨……”

眼前又是一黑,耳边依稀感到父亲扑过来的声音:“孩子!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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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灯光。

我醒来时,视力仍然模糊,身边站着两个人,看不清面目。

好半天,才逐渐看清,是父亲!还有严警官!

“师父!是肖……肖从滨……”我腾地坐起身来。

严警官赶紧走一步,扶我半躺下:“我知道。”

“放心吧,他已经自首了。”

19

灯下的肖从滨,黑红的脸满是细密的皱纹和沧桑,比起同龄人,他肉眼可见的起码要衰老上10岁。

他一字一句缓缓说着,好像怕笔录速度跟不上他的话一般:

不用查了,我的老婆是我杀的,袭击代铁军父子的,也是我,都是我干的。

我老婆黑了我的钱,杀了我的弟弟。

我忍辱负重在外面躲了十多年,现在生病了想回来求助,她却翻脸不认人,这样的女人我留着她干什么?

听不明白?好,我从头讲给你们听。

20肖从滨的陈述

(1)

我出生在四川的农村,有个孪生兄弟,我叫肖从滨,他叫肖从岭。

代我烧死的那个人,就是他。

查不到他的原因是,那时候家里穷,一下生出两个孩子实在养不起,叔叔没生养,我弟弟一出生过继给了他,户口也上在他家。

后来,我来到这个城市,光荣地成为一名警察。还立过功,授过奖,嗯……也负过伤……

忽然有一天,弟弟从老家发来消息,叔叔生病了。

我是死工资,我也没钱啊,但叔叔从小养育弟弟不容易,我不能不管。

我需要钱。

这时候,我们抓捕一个毒贩,我搜到了他的钱。

对讲机里我知道毒贩已被击毙,知道死无对证。当时我一念之差,在偏僻处,把钱埋了起来。

其实到了晚上,我就后悔了,可已经晚了。

这时候再上交,我是肯定说不清楚了。

也不能等钱烂在荒野里,几天后,我在一个深夜,把钱拿回了家。

我老婆,夏菊,对,就是你们说的夏老师,跟我一样,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们发抖啊,也后悔,但没办法,只能将错就错。

我们很害怕,把箱子藏在床底下,准备风头过了再另想办法。

(2)

弟弟又问钱的事情,我就说让他过来拿,床下的钱少点,我也睡得安稳一点。

出勤时,代铁军说,他老婆得了癌症没钱治,挺大个老爷们儿,哭得像个娘们似的。

我就心软了,直接就开车把他带回家,给他拿了三万块钱。

其实那钱,自从拿回家,我就没敢再打开看过,我觉得害怕啊。

我就忘了,那捆钱的绳子跟平常的不太一样。

钱递给代铁军,他的脸色就变了,我也马上反应过来,糟了。

他不要,老实说,我以为他会要的。但,他就是不要!还当场翻了脸。

他走了,我知道,我完了。

晚上,我跟夏菊交代了后事,吩咐她我进去了,她要好好教肖竹,光宗耀祖。

第二天,我也没心思上班,中午,我弟弟来了。

几年不见,再加上我心里难受,我们喝了很多酒,都醉了,他躺在床上就睡了。

我想着他回去时,稍点衣服和城里的好东西给叔叔婶子,就出门了。

回来时,发现我家窗户冒烟,火好像刚扑灭。

消防队员抬下来一个人,远远的,我看到夏菊站在楼下,捶胸顿足地哭号。

她大声喊着“从滨”,我的酒瞬间就全吓醒了。

干警察多年,直觉告诉我,事情不对,于是马上就躲了起来。

(3)

隔了好几天,我在夏菊下班的路上,堵住了她。

她也没隐瞒,直接就跟我交了底。

她得知我即将要被抓了,心想不但这个家垮了,孩子也前途尽毁。

有个坐牢的父亲,将来上大学考公务员什么的,很多事情都会有麻烦,比如政审就肯定过不了。

我弟弟来了,她在厨房里边炒菜边端详,越看长得越像。

待我出去买东西,她看着躺床上酣睡的肖从岭,忽然心生一计,恶向胆边生。

她掏出汽油,淋在弟弟身上,点燃后迅速锁上卧室门,然后装作下楼买东西。

唉,弟弟喝得太多了……

我大吃一惊,心想生活了十多年,居然没发现这婆娘的心,竟这么歹毒。

“不跟你商量,是知道你肯定不同意,现在事情做都做了,你看着办吧。”

“我就猜到你肯定不敢露面了,就算你露面我也不怕,我咬定了意外失火,谁能把我怎么样?我没有动机啊!”

她的脸平静得让我毛骨悚然。

报案?我肯定是完了,她也完了,那孩子……还有未来吗。

最后,我迅速下了个决定,我……走!

这样,起码孩子不会受到影响,肖竹学貌兼优,可千万不能毁了。

更重要的是,骤然发现夏菊的狠毒,实在令我齿冷,我当时,只想着逃离。

(4)

除了偶尔看看叔叔婶子,其余时间,我都在流浪。

我这些年滇沛流离,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打黑工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

挨打受骂,也是忍着,我可是特勤大队的!我的身手会怕谁?

你们看我,是不是比同龄人老了很多?我整天睡不着啊,经常梦里惊醒。

日子越久,我越恨。

恨夏菊,本来我蹲个几年就可以了,她一番骚操作,我等于被判了无期徒刑。

我也恨代铁军,我是想帮他,他却举报我!我无数下定决心,一定要报复他!

直到今年,我经常不舒服,一查,得了肝癌——已经是末期了。

我想着——该回家了,看看自己的家,看看夏菊,可能的话……也看看孩子。

(5)

夏菊看到我,大吃一惊,随即就冷静下来。

“我准备准备,明天中秋节,你晚上回家吧,我做饭给你吃,注意啊,别让人发现了。”

我差点没当街嚎啕大哭。我离开家……实在太久太久了。

第二天晚上我如约前往,她果然准备了一桌子菜。

空气里,还是熟悉的气息,家具摆放的位置也没怎么变过……桌上还有酒。

她没问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只顾问我今后怎么打算,我心里就一凉。

终究,她还是无情啊,这话……明显是赶我走。

于是我就说,想拿点钱,找个地方安稳地过一段日子。

我已心如死灰。

谁知她说,脏款上交了,家里的钱都拿去给肖竹在上海交了首付,现在没有钱。

(6)

我所有的恨怨和委屈都要爆发的时候,她忽然一起身进屋了。

我的眼睛在屋里四处打量,落在了厨房角落一小瓶药上。

那是我十多年前用氰化钾兑的鼠药,想必是药性猛烈,虽然很小一瓶,也还没用完。

我脑子一抽,倒了一些在她酒里。

过一会儿她出来了,手里拿了差不多1000块钱。

“就这些了,你拿着吧。”

我惨笑一声,没伸手。

她举杯时,我眼看着那酒,被她喝下,又是一阵后悔。

但,已经来不及了。

不到一分钟,她就死了。

(7)

我把她放在冰柜里,拿着钱在外躲了一阵,忽然想到自己要死了,仇还没报。

于是,我就潜入代铁军家,刚把他治住,他儿子又回来了。

这父子俩真不太行,被我一个人收拾得服服贴贴。

马上就要杀死他们时,我忽然觉得,有什么用?

我弟弟能活回来?我的人生能再重新来过?

就不要再造杀孽了,也算给孩子积点阴德。

出来后,肝又是一阵剧痛。我想反正也无路可去,就来自首,也算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吧。

21

肖从滨不愧是当年警界的精英,他娓娓道来,逻辑清晰,对所有的事情大包大揽。

似乎也都说得通。

我伤得并不重,只是急性脑震荡,没休息两天,就迫不及待地赶到专案组。

紧接着,我在他的口供笔录中,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漏洞!

是的,就是我负责调查的,冰柜!

那么大个东西,他不感到奇怪?

夏老师难道是特意买来,等你杀了她之后,装她用的?

22

晚上,我家楼下。

突然,一个身影闪动,我吓了一跳,登时站住了。

是肖竹。

短短几天,她更憔悴了,苍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柔弱得像一片飘零的叶子。

“我爸爸……被收审了?”

“对不起,我不方便透露的。”我的后脑又是一阵痛疼。

哎?等等!她怎么知道的?

“开始时我撒了谎,其实那天我也在场,这几天我一直在害怕……”

我快速地思考了一下,这样一来……事情就严重了。

“你还是跟我去分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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