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与子偕臧从此逝60(1 / 2)

五宗十三派留驻峰腰的人奔来禀道:“山下尽是朝廷的兵马,下山要道已被封锁,说是白莲教聚众作乱,要将闻香宫踏为平地,叫我们五宗十三派尽快离开,否则一律格杀毋论。”闻者无论五宗十三派还是白莲教的人,都觉朝廷的兵马来得突然。

祝灵儿才知自己这个教主已成了朝廷钦犯,不住的叫道:“这教主我不干啦,你们谁想做谁做去?”慌得众人跪下道:“请教主收回成命,三思后行。”祝灵儿道:“那你们得想法子,别让我坐牢才好。”陆鸿渐道:“教主但请放心,属下们纵是粉身碎骨也要保护教主周全。”

徐鸿儒一拱手道:“各位,我这就不奉陪了。”率两大护法、四大金刚、十三太保等亲信向圣殿后退去。少冲想起残灯大师的遗嘱要他惩治徐鸿儒,提气欲追,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不久醒来众人已转移至示众禅院,只觉五内俱痛,南宫破仍在为他疗伤,便道:“南宫大哥,我是该死之人,你别为我费心了。”南宫破道:“少冲兄弟,你只要不提气运功,眼前暂无大碍。你适才遭那真机子暗算,意外散去体内血魔之毒,但你体内尚有天蛛蚕毒,以往受血魔之毒压制,未显于表,如今彼消此涨,肆虐成患,为兄也只能将其散于各处,若强行运功,势必伤及血脉,那时神仙也莫救了。”

众散人一听忧道:“你是说少冲兄弟以后不能用武功了么?那怎么行?他可是咱白莲教一员猛将,南宫谷主务必把他医好。”

祝灵儿抱着少冲伤心道:“瓜仔哥哥伤重昏迷,五宗十三派那些人居然趁人之危要将瓜仔哥哥赶尽杀绝,好在有我白莲教众兄弟保护,他们难以得逞。如今没了武功,日后还得受他们欺负,受了气也不能还手。不过瓜仔哥哥你不要怕,有我祝灵儿在,一辈子呆在你身边保护你。”

陆鸿渐等人一听这话,都好言安慰道:“此事何劳教主操心,我等当竭尽全力寻当世神医为少冲兄弟医治,万一医治不好,还有我等在,谁敢来讨咱少冲兄弟的晦气?”

少冲苦笑,心想不能用武也不算难过之事,大不了潜走他乡,远离这江湖是非,只是眼下成了众人累赘,甚感不安。又想灵儿做了白莲教教主,其中有些不妥,但灵儿是空空儿的孙女,自己无权干涉,再则隐然以为,白莲教教徒大多为贫苦百姓,本性并非恶劣,反而属于良善之辈,只是教中约束不严,纵容徐鸿儒之徒任意妄为,加之所作所为太过诡异离奇,有干正道,以致为正人所忌,视为异端,终至声名狼藉,若得祝灵儿整治约束,岂非好事?

刀梦飞、担担和尚出宫探查五宗十三派及朝廷兵马的虚实。祝灵儿平定了情绪,紧紧抓着少冲的手道:“瓜仔,你是本教主的剑奴,你要陪着我。”少冲向她点点头,心中既为她担忧,也在为美黛子担忧,这次朝廷来势汹汹,似欲将白莲教连根铲除,就算众人能逃出命去,日后也要被朝廷通缉追拿,难有宁日。不久刀梦飞、担担和尚回来,报称五宗十三派及朝廷兵马都驻扎在峰腰各处要道,看来到了天亮才会攻上宫来。众人便计议当晚子时兵分两路,由空空儿、烟花娘子、担担和尚、刀梦飞四人保护教主、萧先生和少冲从宫后小道掩出,经圣陵地穴进入莲池圣境暂避,待风头过后再出来;陆鸿渐、狗皮道人领其余百数人从宫前大道冲下峰,以引开朝廷大队人马。

少冲与担担和尚作别道:“咱们分散得越开,就越能冲破敌人的包围。前辈护着灵儿走,我抄道另行。”担担和尚担心他元气未复,不宜独行,劝道:“萧先生说,真机子正派人查探迷宫地道一事,倘若武名扬这厮告密,咱们进去难免被一锅端,所以临时改了主意,集中兵力从大道突围。少冲兄弟你有伤在身,还是与教主同行为好。”少冲道:“我是众矢之的,多少双眼睛盯着,跟着你们倒成了累赘,还是分开而行吧。”

担担和尚知道他与莲花圣姬有约,叹口气道:“贫僧知道你要带上那女子,那就尽快赶来,要是失散了,就在峰下的望海楼会合。”

少冲点头答应,临别前将怒天剑交给他,让他交给灵儿防身。与众人分别后趁月色向芙蓉紫府而来。此时的闻香宫已是一片虚墟,尸体随处可见,静夜之中尤显阴森可怖。有几处余火未熄,照着房坍墙颓,狼藉一片。兵临城下,宫中的宫卫、仆役早已四散逃命了,一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刚进后院的月亮门洞,冷不防门后藏了一人,一柄剑从暗处刺了出来。少冲暗叫不好,躲闪已是不及,双掌向那人推去。

那人半途中撤回了剑,问道:“是冲公子么?哎哟……”少冲听出是荷珠的声音,连忙收了掌力,说道:“是我!你没事么?”荷珠道:“我没事。”幸好少冲内力大减,只是微弱的掌风将她带得差些摔倒。她将少冲拉到暗处,轻声道:“小姐被徐鸿儒的人看着,她让我来传话,叫你不要去找她,有机会逃下峰去吧,她另想办法脱身。”

少冲断然道:“不行,要走一起走。”心想徐鸿儒这妖人不思悔改,还要胁迫黛妹,大概是想找到迷宫地道的入口逃命。

荷珠道:“公子有此心,奴婢也代小姐高兴。奴婢这就带公子去见小姐,劝她同你一起离开。”她领着少冲悄悄从耳门进入芙蓉紫府。

忽听屋瓦轻响,周围人影晃动,四方都有高手埋伏。忙伏低藏起,借月光瞧去,东面屋脊上一人手持鬼头杖,探头探脑,正是头陀跛李;南面照壁上立着一人,手中金刀光茫慑人;西面望楼上人头攒动,为数不少,北面山坡上也有数人,虽未见着玉支,恐怕他不在西面也在北面。

少冲暗叫侥幸,要不是荷珠引路,只怕已中了徐鸿儒一伙的埋伏。若在往日倒是不怕,眼下却不能硬拼了。

走进内室,早听见濯清的声音道:“徐鸿儒事败,白莲教大势已去,咱们也该想退路了。”美黛子道:“虽说徐鸿儒有把柄在咱们手上,但怕他狗急跳墙,要拼个鱼死网破,此时与他翻脸,于咱们不利。我只希望荷珠能见到少冲君,将我的话带到。”

濯清埋怨道:“小姐还想着他呢,要不是他多番阻挠,咱们也不会功败垂成,这次回去也不知道老爷会怎么处罚您呢……”说话间荷珠已带着少冲进屋,濯清顿时住了口,和荷珠识趣地离开了。

美黛子见了少冲,又惊又喜,几步扑入他怀中,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抚看,双眼秋波欲滴,说道:“少冲君,你终于来啦!可还好么?”

少冲软玉在怀,抚着她的秀发和面庞,怜道:“我好着呢。你呢?”

美黛子这才想到自己面容可憎,低头以手遮掩,目光更不敢与少冲相对。口上道:“徐鸿儒这厮不可信,哎,或许根本就没有解药,我要是治不好,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少冲拿开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对着她的双眼说道:“当然不是,我听说:‘士为知己者死,不以色也’,之前你一直戴着面具,我何曾见过你的长相,知道你的真容,也才是几天前的事。也许是你的笛声,撩动了我心中那根琴弦,再加上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我知道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不管你长成什么模样,妍媸美丑,你永远是我心中那个不变的黛妹。”

虽然同样的话少冲白天说过,美黛子还是如觉吃了蜜糖一般甜,说道:“可是我骗了你,利用了你,你难道不生气么?”

少冲对着她一笑道:“我当然生气,但一想到你并没有真正害过我,还多次舍命救我,或许你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就不那么生气了。”

美黛子露出感动的笑容,牵着少冲的手将他带到里屋。后面是美黛子的香闺,屋中摆设更十分精致,桌上水晶壶,床上玉簟枕,四周玻璃屏,处处都光莹整洁,令人目眩神驰。本来圣姬香闺严禁男子进入,如今白莲教即将被攻破,也没人查究,少冲算是第一个进来的男子。

美黛子拉着少冲在榻上坐下,让他双手环着自己,躺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中,道:“我还以为你与陆护法、众仙人逃下了山去,不管不顾我呢。”

少冲道:“我此行上山便是来救你的,你没走,我一个人绝计不会走的。”

美黛子叹气道:“傻瓜,徐鸿儒将我软禁在此,无非是想引你前来,好逼问出莲池圣境的入口。你不来,他也会放了我的。”

少冲道:“朝廷大军即将大举进攻,再不走恐怕来不及了。你虽不是白莲教的什么圣姬,但落入官府手中也危险之至。”

美黛子道:“可是你救走我这个‘朝廷钦犯’,也会被朝廷缉拿的。”

少冲苦笑道:“你忘了么?我也是名单上的‘十大魔头’之一。”

美黛子道:“以君之武功,当不久落。天涯何处无芳草?君又何必独恋我这色衰将死的不祥之花?”

少冲直身挺起了胸膛,指着前心道:“你还不相信我么?那我就剖心相示……”

美黛子将头偎入他怀中道:“好了好了,从今往后我都听你的,不再过问江湖是非,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去哪里,做什么事也不再瞒着你了。”她与少冲的大手紧紧握在一起,就算大难将至,心也从来没感得如此的安定。

正当二人哝哝私语时,外面响起濯清的声音道:“尔等胆敢擅闯芙蓉紫府,活得不耐烦了!”

另一个人道:“嘿,闻香宫都快落入人手了,你芙蓉紫府岂能独善其身?我家主公让我来看看,那小子来了没有。”正是副总管高宠的声音。

荷珠道:“你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他就是来了也给你惊走了。”高宠听了这话,还以为夸赞他武功高,有些得意地道:“我有这么厉害?”

荷珠道:“之前在教主寝宫的地道入口已被反贼炸毁,开掘尚须时日,徐教主就确定另有入口么?”

高宠道:“主公说了,陆鸿渐一伙能如此快杀回来,定然在附近辟有出口。主公算无遗策,绝计不会错的。”

濯清道:“还算无遗策,上次邹城之败,这次闻香宫之败,谁信呢?”

高宠道:“这不赖咱主公,要怪怪你家小姐一意护着那个小子,正因为那小子作梗,咱们的事才功败垂成。”

荷珠道:“听说那小子受伤甚重,大概是不会来了。徐教主不会被吓破了胆吧?莲池圣境的事怎么不去问萧遥那伙人?”

高宠道:“萧遥那伙人口风甚紧,何况又聚在一起难以下手,只有少冲那小子,一定会牵挂你家小姐赴约而来。另外还要转告你家小姐,主公之雄才伟略无人能比,他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请你家小姐务必问出地道的入口。大伙儿能不能逃出去,就全靠你家小姐了……”说着话竟往里屋来。

荷珠连忙拦道:“这里小姐的闺房,外人不得入内,尤其是男子。”

高宠道:“不怕告诉你,我从小天阉,不算男人。”这人长相肥伟,说话却是娘娘腔,说不定没有说谎,真是天阉之人。竟不顾拦阻,执意强闯。

荷珠一边拖延,一边说着话道:“哎哟我忘了徐大官人是当过皇上的,我得称您高公公。”

美黛子料到他会强闯,早将少冲推入床帏之内,扯锦衾盖起,自己也迅疾脱去外衫钻进去。

少冲自是惊讶不已,低声道:“这未免太过冒险了。”美黛子暗地使坏在他大腿上掐了一下,弄得少冲差些叫出声来,她却吃吃发笑。

高宠进屋后这里瞅瞅那里瞧瞧,似乎不相信少冲没来,美黛子作色道:“放肆!本小姐的闺房你也敢擅闯?”

高宠道:“小人不知小姐已睡下了,告罪!我等奉教主之命,前来搜查奸贼,并非擅闯。圣姬若非心中有鬼,又何必动无明之火?”

美黛子道:“你们在紫府周围埋伏了这么多人,他不会来的。我看你还是先撤吧,待我问出来了,再派人告诉徐大教主。” 高宠冷声一笑,道:“主公也怕小姐过河拆桥,上墙抽梯呢。”说着话悻悻而退,嘴中兀自嘟哝着。临走时忽然想起一事,说道:“瞧我这记性,最要紧的话忘了转告,主公说,你家小姐所中之毒根本就没有解药,要想治好唯一的法子就是进入地道,找到莲花圣境中的天浴泉,以天浴泉的泉水洗浴,即可脱胎换骨,重回青春。最后还要提醒尔等:都是同坐一条船,谁也别想扔下谁。”最后这句口气甚重,带着几分威吓味道。说罢施施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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