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4(1 / 2)

西里厄斯跟着荀桉七扭八转摸黑进了木屋,这间从外部看起来更像堡垒的积木。

荀桉弯腰捣鼓,啪嗒一声燃起油灯,硫华黄的暖光瞬间铺满了整个房间。

西里厄斯直到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对总他避之不及的青年会突改态度,极其大方地与他分享床铺。

因为这位这间屋子里只有床。

人家的床,没有三百平,也有三十平,方方正正的抵满了四堵墙,没留任何空隙。

荀桉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大概不是睁眼,而是先滚到床沿再勾指捞鞋,脖子一抻脑袋一顶门就开了。

西里厄斯感觉自己的眼皮在跳,而荀桉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蹦了上去,撅着屁股,刨坑似的开始哼哧哼哧掰床板。

不知按到了哪处,墙壁咚的突然弹出一块斜板,拉平了勉强能当作桌案。

荀桉把提着的油灯摆了上去。

而凹陷的墙体内部也因此被照亮,里面居然还嵌着一只老式挂钟,无需通电,直需利用齿轮动力就能运转的那种。

整间木屋都不是帝国高科技制造的产物,绝大多数倒像是用最原始的木材榫接而成的纯手工机关,每处设计都独具匠心,精巧而又实用。

西里厄斯仿佛都能看见荀桉伏在灯下,不分昼夜的,一点一点勾画图纸,撅着嘴巴暗戳戳地自己和自己较劲。

像只滚圆笨拙却执拗筑巢的长尾山雀。

在远离尘嚣山林间,不声不响地搭建着自己的小窝,自己的世界。

荀桉可不知道一会儿的功夫能让某皇太子脑补这么多弯弯绕绕。他脱了外套,杂七杂八的冷兵器隔着里兜,叮叮当当撞在一起,在寂静深夜发出了风铃的脆音。

西里厄斯支着长腿,这辈子也没想到会被一张广到离谱、矮到离谱的地台床憋屈住,越坐越觉得别扭,抻直也不是,蜷缩也不对。

而床头盘着腿自得其乐的荀桉明显没有这种烦恼,翻来覆去地擦拭着十/字/弩/弓,小脸上挂满了欢喜。

如果此刻对准镜头,那这份溢于言表的感染力一定能撩的粉丝哐哐撞墙,但它偏生对准了西里厄斯,尖锐寒芒直指他的眉心。

如此距离,只要扣动扳机,立马见血封喉。

西里厄斯的眼神徒然加深。

荀桉一手搂被,一手高抬,颇有种林小姐倒拔垂杨柳的即视感。

可他神情冷硬,放出的话比弩箭上的寒芒还要犀利:“饿死鬼,丑话说在前头,虽然你很上镜,业绩也差强人意,但夜里最好老实点,尤其是离我远些!”

怎的,你还能睡梦杀人?

如果尾音没抖会更有威慑力一点,西里厄斯看着他虚张声势,目光沉沉,却配合地没有反驳。

荀桉自认警告的差不多了,收起弩箭,翻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蛄蛹着缩去了一边,嘴里小声嘟囔:“真不是我故意吓你,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能让你进屋上床已经是我最大让步了,很不容易的,你别乱来……”

某巡护员的声音越说越低,尾音飘似的听不见了。

西里厄斯俯身一瞧,顿时好笑,这小家伙竟三秒入睡,大半张脸已然埋进软被,额前卷发也团成了球,棉花糖似的,跟着呼吸起起伏伏地乱颤。

可爱是可爱,心大也是真心大。

西里厄斯无视警告再凑近,瞄上了荀桉那半掩在被窝里的白净耳朵。

软软弹弹,弧度柔和,感觉像童话中的精灵,每看一眼,心都不自觉地软一度。

某一瞬间,西里厄斯竟感觉浑身上下混乱的精神力都安定下来,血脉遗留的狂躁因子也仿佛被清泉兜头浇灭。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算不算歪打正着捡到宝了?

本不抱有任何期待的疗养之旅,竟能碰上这样异乎寻常的意外之喜?

荀桉这小家伙简直就是个宝藏。

星际到目前为止都无法根治精神类疾病,尤其是帝国皇室的精神暴动,连原始星无污染的生态环境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

这也是为什么奈瑟尔千挑万挑选了个这么孤僻的星球,换句话来说,就是任凭西里厄斯怎么发疯,怎么闹腾,都波及不到帝国。

但荀桉此刻祥和平静的状态却能在无形间感染到他,抑制住他暴虐的毁灭冲动。青年身上那种显而易见的干净透彻,是任何特殊试剂都无法比拟的。

三十平的大床上,西里厄斯那也不去,就这么靠近荀桉,倚在边上缓缓入睡。

“呜,不要。”

半夜脖子上蓦然传来湿润热意,西里厄斯猛的睁眼,垂眸便看见胸口忽然撞进一个柔软身体,暖烘烘的,存在感极强。

凶巴巴警告要别人离他远点的青年,此刻正紧紧抱着他不松手,肉脸就拱在他的颈窝里,软乎乎地趴着,卷发时不时蹭过锁骨,下颌,好像陷入梦魇迷茫乱撞的小兽,嘴里还在不停地重复着呓语。

“呜呜,我没有故意隐瞒。”

荀桉胳膊一伸,直接圈住了西里厄斯的脖子,羽睫颤抖间滚落下亮晶晶的泪珠,刚碰到另一具火炉似的躯壳便啪唧一声碎了,冰冰凉凉。

西里厄斯身体一僵,犹豫再三才试探性地伸手,极其生疏地一下下轻拍着他的后背,直到荀桉停下呜咽。

银色月光从天窗洒落下来,西里厄斯却彻底没了睡意,搂着小巡护员一边端详,一边抬手擦掉那些灿若星辰的泪珠。

喉结滚动,略哑的嗓音沉沉落下:“哭、包。”

原始星上清晨的阳光是淡白色的,像是纯天然的牛奶,映照在任何物体上都极尽温和。

尤其是翘着卷毛,抻直小腿的荀小桉,此刻望向与他同睡在一个被窝里的某人,肉眼可见的一脸懵圈。

甚至忘了抄起手边的弩弓。

“醒了?”西里厄斯睁开眼睛,满脸的神清气爽,恍若饱饭饜食后的野兽,一扫疲态。

睡着就断片的荀桉:“……”救命,我好像不干净了。

他瞪着圆眼,狠狠刮了西里厄斯一眼,再不理他,自顾自穿戴好,推门出去到院里洗漱。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