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3(1 / 1)

汪塘很多时候就像村民家的亲人,人们闲暇时聚在一起对着池塘诉说着生活的欢喜与伤悲。男劳力们有事无事的都会去汪塘边蹲蹲,把夹在耳朵上的香烟拿在手心里爽了爽,含在嘴里走到另一位村民跟前,就着他嘴上的烟上借点火星使劲吸上几口,就点上了。他们特别享受这美妙时刻,嘴里的香烟吹出的烟圈在眼前缭绕,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东一句西一句的拉着呱。

村民也或者是独自一个人坐在汪塘边,呆呆的看着水面,坐上半天,也许心里正在思考着一日三餐或许一年四季。反正不管什么季节,汪塘边总能看到人,一个的,两个的,三个的,一群的。磨刀的老人,洗衣服的妇人,追逐打闹的孩子们......哪个对汪塘都是满心欢喜。

在白芍的记忆里,汪塘的四季真美!小时候爸爸下班回家会抱着她或者牵着她的手到汪塘边玩,她趴在爸爸怀里俯瞰着池塘里蓝天和白云的倒影间的一群鸭子漂在水面上,她其实分不清哪是云哪是鸭子。有时候爸爸把两只手背在身后拉着她慢慢走在汪塘边,想耍小懒的她就赖在地上不走,这时候,爸爸就会笑着蹲下来让她爬到背上,爸爸背着她或者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她总能看得很高很远,还能听到妈妈喊他们回家吃饭亲切的呼唤声。

春天,塘边的翠柳照着池水惬意的梳洗着长发,怡然自得的鸟儿们在芦苇油嫩的裙尖上不停地聊着家常,燕子们正忙着修剪着这块多彩的绸缎。夹河滩边的芦苇冒出嫩嫩的芦苇芽,一群群麻雀和灰色的山喳子在夹河滩的杂草层中树上,叽叽喳喳叫着跳着,不时的飞向空中,又落在树丛上。

偶尔也能看到一两只身着美丽彩缎的翠鸟停在水边的芦苇上,还有那穿着一身花条纹礼服的啄木鸟,趴在树干上用长长的尖嘴不停在树缝里“咚咚咚”的凿来凿去。

池塘边上的小野花也星星点点的开放了。汪塘里的一群群鸭子和鹅慢悠悠的游来游去,有几只调皮的小鸭子在水面上比赛水上飞。孩子们到汪塘边嬉戏玩耍摘茅草芽吃,茅草芽毛茸茸的嫩嫩的带点清甜,有的孩子会摘上一把茅草芽装在小褂的挎包里带回家或者学校里吃。有两位老奶奶蹲在汪边搓洗衣服,不时的拿眼看着在汪边玩耍的孩子们,看到哪个孩子有危险,便会使劲的大喝斥几声,孩子们听到了会收敛老实一阵子。

汪边的洋槐树花长得更旺盛一些,孩子们拿着长长的树枝去够洋槐树花吃,有的孩子也不怕被洋槐树针扎到,直接爬树上摘洋槐花,脸上手上都被刮的一道道红绺子,身上的衣服也有的被刮的滴哩嗒啦的几道口子,这回家挨妈妈或者奶奶狠狠的一顿打骂肯定是跑不了的。

每到春季,妇女们会把洋槐花或者队里种的喂牲口的苜蓿芽采摘回来,撒上玉米面和盐用水搅拌搅拌,放在铁锅上的栵子上一蒸,那可是孩子们春天的美味佳肴。妇女们还会把摘下来的洋槐花晒干收藏起来,留着过年的时候包包子,炸丸子烧汤用。

开春以后,汪塘里的蜗牛多起来,大一点的孩子会卷起裤腿到汪塘里摸蜗牛,虽然汪塘里的水还很凉,也阻挡不了他们对蜗牛肉的渴望,摸了一盆蜗牛,偶尔还会摸到几个大河蚌,拿回家妈妈用开水浸过,再用纳鞋底的针锥一颗一颗把蜗牛肉挑出来,洗去蜗牛屎,用自留田里种的新鲜的韭菜炒了一大盘,刚端上桌,要不了多会,就被几个孩子几筷头给扒光了,连盘子里的汤汁都会用煎饼擦的干干净净的。

农村的孩子,总能挖掘到大自然中好吃的东西,刚露头的芦苇根部白白的甜甜的也是孩子们的美味,还有村东头保管员家墙头上刚刚伸出来的葡萄枝,小小的弯弯的枝茎吃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回味无穷。

夏天里是最热闹的。浓密的树叶带来了一点点荫凉,晌午,端着一大碗饭的人们聚在池塘边的树荫下,蹲着的、坐着的、站着的,一边吹着饭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时不时的聊上几句。老人们不停地摇着蒲扇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只有那些孩子们和狗呀猫呀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使得空气更焦躁。蝉儿们躲在树叶深处不厌其烦地弹奏着同一首歌。一群群蚂蚁从树缝里来来回回的搬运着粮食。小鱼儿躲在一把把荷叶伞下自由嬉戏,那一个个披着轻纱的荷花仙子,含笑伫立,娇羞欲语,盈盈欲滴,展着一对如纱般翅膀的蜻蜓立在荷花的花瓣上一动不动。

夏天的芦苇叶又宽又长,每年五端阳这一天,农村正是农活正忙的时候,但是妇女们仍然会在五端阳这一天早早起来,去池塘边摘几片嫩嫩的芦苇叶,把平时舍不得吃的大米用井水轻轻淘一遍,(洗米水还要留着给猪和麦麸吃),还有洗干净的土鸡蛋放在一起煮熟,条件好的会放一小勺白糖,随着烟囱的屡屡青烟升起,,锅盖上也弥漫着一层雾气,不一会儿便是满院飘香。

当然了,最高兴的还是寻着味来的孩子们,这个端午节对于孩子们来说那是最美的不过了,他们每人拿着一个熟鸡蛋,聚在汪塘边在一起比谁的鸡蛋个大,谁的鸡蛋个小,谁的更圆一点谁的更尖一点,他们在手里小心的把玩着鸡蛋,迟迟舍不得吃掉。

妇女们平常蒸饼溜饭也会摘几片芦苇叶做笼布用,偶尔也会用一片荷叶,蒸出的饼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酷热的夏天,有的自家收的绿豆舍不得煮水喝,想着拿到集上卖点钱换点油盐火耗什么的,她们就去池塘摘一把嫩芦苇叶或者嫩荷叶烧一锅开水,盛到水桶或者黄盆里冷凉后,带到田间地头,干活干累的时候喝上几口,烧上一大铁锅够一家人喝上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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