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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不再挣扎,老老实实地躺下,一想到太子殿下平日拽地跟二五八万似的,竟也有着一颗看星星的心,就觉得十分好笑,问道:“你躺在这儿,就是为了这个?”

周祺煜不置可否,指着天边一颗极亮的星星说道:“那颗是紫薇星,我母妃教我认的。”

南星不由一阵揪心——若说起来,这还是周祺煜第一次在他面前正儿八经地提起自己的母妃。

周祺煜顿了顿,继续道:“小时候,母妃时常抱我到院子里看星星,将北斗的天璇与天枢连起来,正对的那一颗,就是紫薇星。”

“母妃说,若是天黑迷了路,紫薇的方向就是正北,”他紧了紧抱住南星的手说道:“我若是早些告诉你,你是不是就不会走失被抓去乞木了?”

南星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趴在他胸口上蹭了蹭,佯装埋怨道:“合着我路痴都是你害的,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周祺煜宠溺地看着怀里人,表情有些复杂,说道:“母妃故去后,我就很少看星星了。”

“为何?”南星问道。

周祺煜的眸光黯了黯,“不想睹物思人罢了,即便看了,她也回不来。”

听到这里,南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他撑起身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人说道:“睹物思人,也许你思念的人也在思念你。我从小没娘,深知没娘的苦,但是我师娘跟我说,即便父母不在了,他们也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守护着地上的人。”

漫天星光映照在周祺煜的脸上,勾勒出了温柔的轮廓,他点了点头,“庆幸你有个好师娘。”

南星无声地叹了口气——明明白天还在赌气不理他,结果到了晚上,又心软地恨不得把一切都给他。

他垂下眼睫红着脸道:“若是……你愿意,等有机会,我带你一起……见见她。”

周祺煜长眉一挑,“这是同意我上门提亲了?”

“又乱说!”南星的脸色涨得通红,嗔怪道:“堂堂大燕太子,怎能开这种玩笑!等回京以后,人多嘴杂,处处都有人盯着,切记不能再胡说八道了。”

“你当我是胡说八道?”周祺煜反问。

“不然呢?”南星停顿了片刻,垂眸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一国储君,绵延子嗣是职责所在。不过你放心,我既已决定跟你,就做好了准备。日后你娶妻生子我都不拦着,只要有你一份心意在,我就足够了。”

经历一场战乱,差点搞成生离死别,南星当真是豁出去了,不过说来说去,他豁的都是自己的脸,大不了唾面自干。可是周祺煜却是太子,举手投足事关国家颜面,表面上的尊严,该维系的一点都不能少。

他甚至卑微的决定,等回到京城,太子搬入东宫,他就在外找个地方住下,金屋藏娇也好,暗度陈仓也罢,只要两人能够在一起,哪怕见不得光,也都无所谓。

这一番掏心窝的话,听得周祺煜神色微动,他定定地看着南星,半晌无言。

正在此时,程浩风的大嗓门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哥,你在这做什么?我睡醒一看人没了了,害我这顿找!”

想黑灯瞎火干点事,却回回被程浩风撞个正着,南星既忿懑,又无奈。

他来不及叹气,连忙从周祺煜的怀里挣扎着站起身,胡乱整了整衣襟道:“不……不小心摔了一跤。”

借着篝火的一点微光,程浩风这才眼瞎地发现,三哥身下竟还垫着个人,正是如假包换的太子殿下!

不是吧!他心道,这俩人什么情况,大晚上的跑出来叠叠乐,还被他一嗓子扰了兴致。

罪过,实在是罪过!

程浩风真想自抽个嘴巴,勉强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硬着头皮续上南星的话,“摔……摔了呀,摔疼没?我这里有药。”

南星又羞又气道:“不疼,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说完也不等回复,大步流星地先行走了。

周祺煜脸不红心不跳地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土,对程浩风慢条斯理道:“还没吃饭吧,走,去看看都有什么。”

不知为何,对外人向来生人勿进的太子殿下,唯独对南星这个弟弟,格外地春风化雨。

程浩风倒也不见外,将方才的负罪感一股脑儿散了个干净,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傻笑道:“还真是有点饿了,得多吃点才行!”

走在前方的南星黑着脸回过头,泄愤似地瞪了他一眼,数落道:“火都上成那样了,还吃!”

此话不提还好,程浩风忽觉后庭一片火辣辣的疼,顿时连路也走不利索了,委屈道:“哥,咱能说点别的么?”

“说什么?”南星没好气道:“大冷天的,冻都要冻死了,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走!”

程浩风:“……”

是谁刚在地上滚了半天的!终于后知后觉感觉出冷来了?

这反应也忒迟钝了点吧!

北伐军班师回朝,胜利凯旋,总归是卸下了肩上的担子,将士们从上至下一片欢欣鼓舞,将回程之路走得归心似箭。大部队浩浩荡荡,很快便抵达了京郊驻地。

待交接完军务,一行人跟随太子殿下进京,避无可避地遭遇了京城百姓如火般的热情。

周祺煜此次北伐亲征,大败乞木,一解边防危机,个人光辉形象拔地而起,成功虏获一大批民心以及小姑娘们的芳心,连带着南星和程浩风一起,被漫天飞舞的鲜花与手帕,劈头盖脸砸了一路。

可还没等到回府,一道圣旨先一步追了过来,命太子殿下即刻进宫面圣。

元安皇帝顾不上修仙问道,竟破天荒过问起政事来了——这倒也难怪,先前乞木军大举进犯,战火险些烧到家门口,差点儿国破家亡,他能坐住才怪。

眼看周祺煜的眉头越皱越紧,南星连忙劝道:“回京这么大的事,进宫复命也是应该的,快去吧,别耽搁了。”

周祺煜深深地看了南星一眼,顿了顿说道:“也好,你和浩风先回府,等我回来。”

马车在人群中艰难前行,好不容易突出重围,算是一步一挪地挨到了庆王府。

一晃竟离开了大半年的时间,如今重回故地,南星还没来得及百感交集,却见不远处一个肉团子滚地雷一般冲了出来。

坨坨肉眼可见地……长胖了不少,一股脑冲到南星的脚边,支棱着藕节似的胳膊嘟囔道:“哥哥,抱……”

曾经的小哑巴也开始张口说话了,南星高兴坏了,把朝思暮想的肉团子高高举起,看了又看道:“哥哥想死你了,快给哥哥亲亲!”

坨坨艰难地挣出一只胖手,伸入自己的口袋,掏出一把糖官儿递到他面前。

“哥哥,给!”

南星瞬间红了眼圈。

小孩子单纯,来来回回就这点念想,平日得了好东西,自己舍不得吃,一点一点存下来,全都留给了他。

王府刘管家携着一众家仆迎了上来,一边抹泪一边道:“郁先生,您可算回来了!”

南星连忙见礼道:“给您添麻烦了。”

刘管家长叹一声:“您不知道,您走得这段日子,我们……”话到一半,约莫说到了伤心处,竟然忍不住哽咽起来。

南星抱着坨坨,在一旁感同身受。

眼看着一众人堵在门口抱头痛哭,忍着尿急的程浩风憋得直翻白眼,“这不一个不落的都回来了么,哭什么呀?”

刘管家飞快地反应过来,“说的是呢,先生回来高兴都来不及!”

他连忙吩咐下人道:“快把东西都搬进去,请先生回房休息!”

推开阔别已久的房门,扑面而来的却是熟悉的味道。

房间中的一桌一椅,一笔一砚都保持着当初的模样,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从未离开过一般。

程浩风哪管的了这么多,没心没肺地往南星床上一趴,哭天抢地道:“娘诶,可累死我了!”

南星压下感慨,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数落道:“坐了一路的马车,你上车就睡,有那么累吗?

程浩风闻言,瞬间垮下脸道:“咱别的不说,我这一路夹在你二人之间装睡,一动不能动,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说我容易吗?”

南星的脸“唰”地红成一片,“谁让你装睡了!”

程浩风直了直腰板道,“还不是为了让你和太子殿下说说悄悄话!怎么样,知我一片苦心,有没有很感动?”

“感动个屁!”

南星被这无厘头的弟弟整得没了脾气,将换洗衣物劈头盖脸扔了过去,气急败坏道:“别废话了,你脏了一路,快洗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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