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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见齐寒石闷着头不说话,生怕自己语气重了,连忙找补道:“趁着今天十五,我给你们露一手,尝尝我亲手做的元宵。哎——”南星煞有介事地指着齐兄抱来的酒坛子问道:“这不会是传说中的烧刀子吧?”

齐寒石点了点头,“这次回来得急,准备得仓促,只顾上带回这一坛。”

“不错不错!”南星忙道:久闻关外烧刀子大名,早就想尝一尝了。”

“好歹也是个行医的……”方才还无动于衷的周祺煜爱搭不理地挑起眼皮,有样学样道:“不知道烧伤忌酒吗?”

南星:“……”

有了之前冀州三人行的前车之鉴,南星对于三人一同吃饭这件事,十分心有余悸。为了防止往日悲剧再度重演,他煞费苦心地将坨坨一同请了出来。原本以为,多一个孩子,总能多一份热闹,少一些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却出乎意料地低估了坨坨裹乱的能力。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个还没有人腿长的矮团子一出场,便对南星与齐寒石实施了“第三者插足”,活生生一座密不透风的小山,阻隔了两人间的叙旧与交流。

南星抻长脖子,绕过坨坨,冲着齐寒石喊了半天的话,终于忍无可忍地败下阵来,于是简单交代了一句,径直去了膳房,事必躬亲地煮起了元宵。

等将白花花的元宵下了锅,他拿起勺子,熟练地搅了搅,忽然,一双纤长的手从身后伸了过来,牢牢扣住了他的腰。

南星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汤勺差点飞了出去,等他勉强定下神,这才发现是不着调的庆亲王在搞突然袭击,连忙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四周,慌乱道:“光天化日的,别让人看到。”

周祺煜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月亮都赏了半天,你哪只眼看出现在是光天化日?”

南星:“……”

专挑这么个节骨眼儿,周祺煜简直就是故意的!偏偏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难以抗拒的魅惑,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沿着南星的耳根,一路长驱直入,仿佛过电一般,让他的双膝一软,整个身子顿时酥了大半。

“别闹!”南星揣着一颗节拍错乱的心,负隅顽抗道:“这是膳房,人多嘴杂,让人看见怎么办?”

“没人,都被我赶出去了。”周祺煜利用说话的空档,轻轻咬了咬他的耳朵

南星整个人一激灵,当场就炸了,半嗔怒半讨饶地说道:“寒石还在外面,快放开!”

周祺煜手劲不松,充耳不闻。

南星彻底没了脾气,只好耐着性子哄道:“乖,等晚上回房了再说,都听你的,好不好?”

鉴于他一贯君子作风,鲜少能说出如此高纯度的情话来,周祺煜对此十分受用,于是将南星转了个身,不由分说地栖身吻了上去,直到将他的嘴唇连亲带咬摧残了一溜够,这才意犹未尽地松了口。

也不知这俩人在膳坊里勾勾搭搭磨磨蹭蹭了多久,反正再出来时,堂堂庆亲王的手里纡尊降贵地端着一盆黏黏糊糊的浆糊,南星则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脸哀怨地跟在后面。

等当那盆浆糊稳稳当当上了桌,南星这才顶着一张熟透的脸,言辞闪烁地说道:“不小心把元宵煮化了,成了一锅粥。”

周祺煜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那表情十分好整以暇,仿佛觉得十五的元宵本就该这么吃似的。

齐寒石方才便觉出不对劲,眼下等南星走近,借着头顶的琉璃灯光打量了一番,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从他潮红的脸色以及略微红肿的嘴唇看出点端倪来。

就连一旁冷眼旁观的坨坨都不忍直视地用胖手遮住了眼。

南星:“……”

齐寒石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顿时一阵疼痛难忍。可是残存的理智让他勉强隐忍下来,生硬地扯出一个不怎么合格的笑,对南星安慰道:“不要紧,化了更好,这下彻底团圆了。”

他说完,也不等人回复,端起面前的碗,几口便吃了个干干净净,又仿佛不过瘾似的,径直取过自己带来的酒,一把撕开上面的泥封,满满灌了一碗,仰头一饮而尽。

那“烧刀子”以“烈”著称,烧的是个名不虚传。齐寒石情场失意,干脆借酒浇起愁来,可自己偏偏是个海量,接连灌了几碗,反倒越喝越清醒。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忽然间就闷头喝起酒来,南星眼再瞎,也能看出齐寒石心中苦闷,连忙上前一把拦住他道:“好酒也不能贪杯,齐兄喝的太多了。”

齐寒石闻言一怔,随即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说的对,好东西应该分享才是。”

说完,他略有些吃力地站起身,重新倒了两碗酒,将其中一碗径直递到了周祺煜面前,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感谢王爷对南星的照顾,卑职这碗酒,敬您!”

“客气,应该的。”周祺煜难得没有拒绝,端起酒大大方方地一饮而尽。

齐寒石紧随其后,也跟着干了一碗,连个缓冲都没有,转头又将酒满上,再度递了过去,“想必南星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还望您海涵。”

“将军言重,本王求之不得。”周祺煜利索地接了过来,仰头又是一碗。

自此,两人像是较上了劲儿,你来我往地拼起酒来,偌大一坛“烧刀子”,顷刻便见了底。

南星终于坐不住了,生怕再这样下去,非得喝出人命来,于是连忙挡在两人中间,“你俩还有完没完?”

眼看着周祺煜将酒碗再一次递到嘴边,南星干脆一把抢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往自己的嘴里灌了进去。

一口烈酒下肚,还没尝出个所以然来,喉咙先行着了火,之后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眼泪倏地流了下来。

“你疯了!”向来无悲无喜的庆亲王,竟罕见地着了急,他将酒碗重新夺回,顺势扔到一边,另一只手抚上南星的后背,极尽温柔地轻轻拍了起来。

慌忙为南星倒水的齐寒石转身看到这一幕,瞬间便僵住了,心中汹涌而来的钝痛,怕是再烈的酒也无药可救了。

他终于还是认输地苦笑了一下,径直将手中的水递给周祺煜,像是惋惜又像是无奈地说道:“好好照顾他,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他无比虔诚地看了一眼南星,仿佛用尽了全身气力,之后落寞地垂下眼,转过身,抬脚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王爷宣示主权了,唉,寒石兄,叹息叹息。。。

正月十五,火树银花,却过了个“哀莫大于心死”。

齐寒石走得形单影只,在本该热闹的夜里,显得分外孤寂。

“寒石!”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他。

方才咳掉半条命的南星急匆匆地追了出来。

齐寒石脚步一顿,吐纳调息了半晌,这才攒够了回头的勇气,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你怎么出来了,天冷,快回吧,别冻着。”

“寒石……”

看着他失落又消沉的模样,南星感同身受,心疼得快要窒息了。可是感情的事,容不得藕断丝连,与其这么不清不楚地耗着,不如清清楚楚地摊牌,是时候快刀斩乱麻了。

南星走到齐寒石近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你之前问过我……和庆王……”

“别说了,”齐寒石生硬地打断了他,“别说了……我知道了。”

南星的目光黯了黯,顺从地住了口,顿了片刻,继续道:“寒石,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

“兄弟……”齐寒石苦笑了一声,这短短两个字,从南星口里说出来,他便知道,是自己输了。

齐寒石闭了闭眼,不甘心道:“可是我上次来,你明明说……和他不是想的那样。”

南星垂下眼,无奈地说道:“你走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料到。”

“是他逼你的?”

“不是!”南星连忙抬头否认,“王爷没有逼我,从头至尾都是我心甘情愿,他对我很好。”

“可你想过没有,”齐寒石一针见血道:“他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你这样耗下去,根本等不到结果的,到头来,受伤的都只有你一个。”

南星的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涩,“……自然是想过。”

“那你还往火坑里跳?”

“你当我没出息也好,情不能自已也罢,”南星自嘲地说道:“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即便等不到结果,我也没有半句怨言。”

“可是我有!”齐寒石将心里话脱口而出:“我不忍心看你这样糟践自己,你若铁了心地跟他,我不拦着,可若他哪天负了你,我也决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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