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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还有很多事,来不及去做,甚至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真是让人不甘心呀!

渐渐的,他身上的痛感消失了,眼皮也仿佛灌上了铅,一点点的,越来越沉,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喂——醒醒!”

恍惚间,一个既遥远,又真切的声音隐约传了过来,像是一双有力的手,将他从一片虚无中蓦地拉回了现实。

南星只觉得身上的重量一轻,下一刻,撕心裂肺的疼痛如同潮水般,重新涌进了四肢百骸。

这让他有了一时片刻的清明,在无边剧痛中睁开眼,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是你……”

再度醒来时,南星沉浸在庆王府熟悉的味道中,勉强撑起重逾千斤的眼皮,不知今夕何夕地愣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挣动,扯到了背上的伤口,不由“嘶——”地皱起了眉。

守在一旁的林谨如困成了小鸡啄米,迷迷糊糊见他动了一下,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道:“祖宗诶,你可醒了,别……别动,你背上有伤!”

南星趴在床上,想挣扎着撑起身子,却没能成功,哑着嗓子问道:“孩子呢,火灭了吗?”

“灭啦,孩子也救了,跟着亲娘呢。”林谨如道:“倒是你,背上被烫了个一塌糊涂,命都要没了,好好操心下自己吧。”

大概是疼的很了,南星的眉头像是打了结,冷汗倏地流了下来,口中喃喃道:“我记得……我明明……”

林谨如连忙倒了杯水送了过去,“嗓子哑得能当破锣敲了,赶紧先把水喝了。”

南星接过水勉强喝下,又缓了片刻,这才觉得清明了些,抬眼在卧房里寻摸了一圈,却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七窍玲珑的林太医立刻反应过来,十分善解人意地解释道:“王爷守了【鬼姐姐鬼故事】|guiJJ. |欢迎您收藏,希望进入您的收藏夹!你一天一夜,知你无大碍,这才刚刚离开,去忙京城布防的事了。”

“京城布防?”

林谨如叹了口气道:“听说火场里寻到了用于纵火的石漆,这场大火应是蓄谋已久,有人故意为之。”

南星心里蓦地一沉——现在细想起来,那晚的火势,只用了眨眼的功夫,就有了滔天之意,多半是人力所为。可究竟是谁,会选在年终岁尾辞旧迎新之际,对着手无寸铁的百姓,如此丧心病狂?

他颦眉看向林谨如,一字一顿道:“我是怎么出来的?”

“你……”林太医的神情肉眼可见地现出了几分犹豫,竟罕见地吞吐起来。

南星不解,追问道:“总该不会是我自己逃出来的吧。”

“自然……自然是被人救的。”

“被谁?”

“哎呦,祖宗!”林谨如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就别瞎操心了,甭管是谁,反正是把你救出来了,好好养病比什么都重要。”

“究竟是谁?”见对方言辞闪烁,南星有种不详的预感,不依不饶地问道:“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难道不该知道他是谁吗?”

“唉……反正早晚你也得知道。”林谨如逃不过,便破罐子破摔道:“就是当初清风楼抱着你的那个……那个外族人。”

南星:“……”

那晚的记忆,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点一点地连成串,变得越发清晰起来——熊熊烈火中,他分明看到了那张较之中原人更加深邃的脸,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他说:“我叫乌尼……”

这是南星彻底昏厥前的最后记忆,可是……

“他人呢?”

林谨如一脸复杂,“他……他把你从火中救出来,交给我们,转身就走了。”

南星的目光黯了黯,低垂下眼睫问道:“当晚纵火的人……就是他,对不对?”

“那……那也不一定,”林谨如摆手道:“只是猜测罢了,再说,这么大的火,肯定不是一人所为,若真是他放的,又何苦多此一举,冒死去火场救你?”

南星深深地闭上眼,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

倘若这场大火真的与那人有关,外族人于此纵火,目的在何,简直昭然若揭。而自己又以这样的方式搅和进来,中间牵扯着国仇家恨,还有无辜百姓的生死,这样换来的苟活,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林谨如知他又钻了牛角尖,慌忙劝道:“你管他是谁呢,反正纵火的又不是你,况且,你还救了那么多人,你是没看见,那仨孩子的娘对你千恩万谢的模样,大燕真该封你个“英雄”,让全……”

“谨如……”南星有气无力地打断道:“我想静一静。”

“也好,”林谨如叹了口气:“总之你别瞎想,好好休息,我就守在你门外,有事喊我一声。”

等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房间里蓦地回归宁静。南星的后背依旧火辣辣地疼,可他的脑海中,却是挥之不去的那个叫做乌尼的人——清风楼时,他明明是那样的热心肠,为何要纵火,又为何要救他?

浑浑噩噩间,南星觉得自己背上的纱布被人小心翼翼揭了起来,下一刻,一股清凉之意顺着伤口弥漫开来。他明白,这是有人在为他换药,心里却是一阵烦闷,语气也不由重了三分,没好气道:“谨如你……”

话音未落,对上的却是周祺煜那张眉头紧皱的脸。

一日不见,庆亲王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整个人都显得清瘦了些,刀削似的下巴勾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气势陡然凌厉了起来。

南星一时间百感交集,顾不上心中的苦闷,眼泪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仿佛自己那些不能示人的委屈,只允许给他一个人看似的。

周祺煜脸色难看得像是跑来寻仇,可见他哭得梨花带雨,心中怨念顿时就散了大半,放柔声音问道:“疼吗?”

南星撒娇似地点了点头:“疼,疼死了!”

周祺煜眉间的皱褶立刻深了几分,拿着药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有心想将南星揽在怀里,可见他后背一片血肉模糊,又一时没了主意。

南星不管不顾地撑起身,一把楼住王爷,抽泣道:“我还以为死定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祺煜僵着身子,手却像是羽毛划过,轻轻抚上他的后脑,极尽温柔道:“我还当你是个二百五,傻地分不出死活。”

一句话说得南星破涕为笑,“我都这样了,你还挖苦我!”

“不然呢?”周祺煜反问:“歌颂你吗?”

“……”南星在周祺煜的颈窝里蹭了蹭,说道:“好歹我也救出了几个孩子,连谨如都说要封我做英雄。”

“争取日后再当个壮士?”周祺煜道:“一去不复还的那种。”

南星:“……”

周祺煜终于还是舍不得苛责,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李院判看过你的伤,说这次主要伤在后背,还好不是太重,不过这些天不能沾水,还要再卧床些时日。”

南星松开手,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怎么办,这下肯定要留疤了。”

周祺煜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疤留在后面,你又看不到,碍的是我的眼。”

南星:“……”

臭流氓!都什么时候了,竟还三句话不离本行。

南星真想捶他一拳,可因为伤口太疼,且也懒得动手,于是作罢,半嗔半怒道:“你终于还是嫌弃我了!”

“彼此彼此,”周祺煜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像是幸灾乐祸地说道:“你伤在后,我伤在前,算是扯平了?”

“谁跟你扯平!”南星哭笑不得道:“明明你比我惨,当初还是我救的你呢!”

周祺煜顿了顿,落寞地垂下眼,似是心有不甘地说道:“这次……让人捷足先登,实在是可惜。”

南星动作一僵,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被人搭救一事。

难得一见庆亲王竟有如此受委屈的时候,仿佛他才是那个受伤需要被安慰的人。

可这都是哪门子的歪理邪说——难到这次没能救成,还指望着能有下次不成?

南星简直无言以对,可看他那副“受伤”的模样,又实在于心不忍,于是好脾气地哄道:“幸好你当时不在,否则我得担心死。”

大概是好不容易听到了一句贴心话,周祺煜这才现出了几分心满意足,顿时原形毕露,大言不惭道:“时候不早了,伺候本王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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