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翻译官_分节阅读_第19节(1 / 2)

  王砚辞盯着眼前这扇门,听着长伍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嘴唇抿成一条线。他双眸里翻涌着波涛情绪,像是深海里突起的巨浪,有席卷一切的趋势。

  这会儿长伍已经掏出钥匙将门上的锁打开,随着「咔嚓」一声,长伍伸手将门推开,这宅子里的景象便都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王砚辞在这一刻几乎忘记了呼吸。

  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如走马观花,不断地涌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狠狠咬着后槽牙,抿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睛却憋得通红。每往里走一步,就离二十二年前的画面更近一步。

  他似乎都闻到了血腥味,耳边有风呼啸而过,风中好似卷夹着女人的哭泣与痛苦的呼喊。他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了,母亲与姐姐留在他心中的声音,竟都汇聚成了尖锐刺耳的喊叫。

  一下一下,像是利刃扎进他的心里。

  这是一座一进的宅院,里头的院落不大,比起现如今王砚辞的宅邸显得十分局促。长伍打小便跟着王砚辞住在王家主宅,见的都是豪门大院儿,见到眼前这样的宅院模样,不由有些吃惊。

  这竟是少爷儿时在长安住的院子?也忒小了!

  他看向王砚辞,却见王砚辞好似已经神游到了另一个世界,对身边的一切都颇有些不闻不问的架势。长伍想同他说些什么,却见王砚辞忽然加快脚步,之后竟是跑了起来。

  王砚辞冲到一间屋子前,用力推开了那屋子的房门!

  房门被推得直接与固定的木架撞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这声音将长伍都吓了一跳,他见王砚辞情绪不对,赶紧跟了进去。

  一进屋,便见王砚辞身形一晃,竟是有些站不住了。长伍吓得不轻,赶紧上前一把搀扶住了自家少爷。他感觉到王砚辞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努力站稳,然后一步一步,朝着床边走去。

  泪水不知什么时候从王砚辞的脸庞划过,他哭得悄无声息,眼里悲戚中带着滔天的恨意。他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床,突然大吼一声,像是疯了一般用力踹向了床沿。

  “咚咚咚!”

  一下一下,不像是在踹床,倒像是在杀人。长伍被王砚辞这副模样吓傻了似的,他当即愣了,便只觉得手中力道一松,再回过神来时,王砚辞已经站到了一旁的黑色木柜前。

  他颤抖着手将柜门打开,却看见有一只小手忽然伸出来一把拽住了他!那小手力大无穷,要将他拽进柜子里!

  王砚辞奋力挣扎着,却瞧见柜子的角落,小孩儿的脸上满是泪水与恐惧,正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少爷,少爷!”

  长伍用力抱住王砚辞,这才阻止他往柜子里钻。王砚辞隐约听到还有叫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忽然一松,再定睛看去,柜子里空无一人,哪里还有什么小孩?

  王砚辞清醒过来,额角渗出细细的汗珠。长伍见他不再挣扎,顿时松了口气,又见他双眼清明,便知他已经从魇中清醒过来。

  长伍心有余悸,小声询问:“少爷,你方才怎么了?”

  “我方才……看到了我自己。”过了许久王砚辞才开了口。

  长伍一愣:“啊?”自己?怎么会看到自己呢?

  王砚辞指了指柜子的角落:“那个时候,我就是被阿娘锁在柜子里躲起来。阿娘让我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要等着阿耶回来救我。我从门缝里看到了一切,可我捂着嘴不敢吱声,我牢牢记得阿娘的嘱托,不论如何都不能开口说话。”

  “那一年,我六岁。”

  长伍听得鼻头发酸,眼眶也不由红了起来。他无法想象,六岁的少爷是如何在目睹了那些对他来说无比残忍的画面后,还能坚韧地记住母亲的嘱托。

  他更不知道,少爷在被救出来后,又如何面对这一切。

  长伍开口,有些哽咽:“我听府中人说过,少爷儿时被郎主从寺中接回家里时,有接近一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如今想想,少爷不过是稚童,又如何能经受此种打击?”

  “那个畜生的脸我虽未瞧见,可他的身形,他的声音,还有他脖颈之下后背上的纹样,我都记得一清二楚!”王砚辞说着话时,声音都有些抖。那不是恐惧,是愤怒。

  他看向长伍:“只要他出现,我定能揪出他!”

  长伍是相信王砚辞有这样的本事的,他道:“此前少爷上书,让当年臣服大雍后前往大雍的附属国此次再派出当年的使臣,以表达愿与大雍长治久安,圣人不是同意了吗?”

  王砚辞听到长伍的话,眉眼间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

  长伍继续道:“这些年咱们的人已经都打听过,当年那些番邦使臣只有十余人过世,其他都还健在,此次圣人有令,附属国的国君不想得罪圣人必定会将他们派来。那些已逝之人咱们的人也去查了,身上并无纹样。”

  换句话说,当年那个做下恶事的畜生还尚在人间。

  “只要他活着,我便定要给我阿娘阿姊讨个公道,也好叫我阿耶泉下有知,能闭上眼。”王砚辞声音低沉,犹如地狱爬出的修罗恶鬼,让身旁的长伍都不由打了个寒战。

  想到二十二年前的惨案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可之后却又像是秋风扫落叶似的几乎是在短短时间内就再无人提及,所有人都三缄其口,以至于后来年纪小些的根本就不知道……可想而知,其中朝廷的手笔有多大。

  长伍忍不住提醒道:“少爷,这话切不可在外提及,你的身份若是被人知晓,可就麻烦了。”

  王砚辞收拾好表情,点头道:“我自有分寸。如今我是世家王家的王砚辞,也只是王砚辞。”

  说到这儿,他轻轻叹了口气,道:“阿耶阿娘这些年待我很好,我也不可叫他们担忧。”

  长伍明白,他嘴里的「阿耶阿娘」乃是王家族长与族长之妻。这些年族长夫人谢氏一直不知道王族长带回去的儿子并非她亲生的儿子,一直将王砚辞当自己亲儿子在养。这么多年下来,在王砚辞心中他们也早已经是他的父母了。

  若不是王砚辞需要培养自己的人手,长伍觉得或许自己也不会知晓少爷的真实身份。毕竟这些年来,就连郎主都以为少爷忘却了儿时之事,早已不记得他非王家人了。

  长伍在心中叹了口气,只盼着太后千秋宴后,一切事情都能了解,他的少爷也可以和普通人一样生活,不再让自己困在仇恨里。

  王砚辞这会儿彻底冷静下来,便在这屋子里细细查看起来。仔细看了一圈后,他说道:“这儿当年宅子主人已经全部洗刷过一遍,什么痕迹都不复存在了。”

  “那这宅子咱们还要吗?”长伍问道。

  王砚辞果断道:“既没了痕迹便不需要了。你叫人给笔银子给这宅子主人的亲戚,就说是没看上。但是辛苦她行了方便,算作给她的辛苦钱。”

  长伍应下,决定回去就立即遣人去办。

  等回到府邸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

  府中的灯笼都已经点燃,倒是照得整个宅中灯火通明,很有家的温馨。但只有住在里头的人知晓,这样偌大的宅院与相同大小的宅院人家相比,里面住着的人少得可怜。自王砚辞入长安的这十二年来,府上便一直只有他一个主子,连个侍妾都不曾有。除了他这个主子,便是伺候的奴仆。

  而奴仆也不算多,但因着伺候的主子只有一位,也算得上够用了。西边的院落里,倒是偶尔会有人居住,大约是主子的幕僚门生一类的,因着不许底下人过问和靠近,奴仆们也不大清楚。

  王砚辞从马车上下来,便从暗处有候着的人上前,身上穿着的竟是王砚辞的衣裳。乍一看身形与王砚辞也十分接近,若只看个背影,还真是与他无二样。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