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梅林22(1 / 2)

琅琊王氏的祖籍是琅琊郡孝友村,永嘉之乱时,这个家族辅佐太祖衣冠南渡有功,一跃成为华夏首望,第一氏族。

当时门阀政治,权柄牢牢把握在世家大族手中。可以说王氏支持谁,谁就能青云直上,进入权利的巅峰。

八王之乱,八位司马氏藩王轮流当家做主,琅琊王氏都曾短暂地支持过他们,最终却又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抛弃了。

显然,他们并不是王氏想要的人。

郎灵寂那时刚袭了父亲琅琊王的头衔,亦步亦趋地跟在陈留王司马玖的背后,做个转运粮草和辎重的副手。

他这种可有可无的角色,是无缘染指最高权力的。封地之中像琅琊王氏这种显赫贵族,他不但没权力干涉管束,反而要有意无意地讨好。

可惜当年琅琊王氏与陈留王司马玖结交,两家儿女约为婚姻之好,即便是讨好也轮不到他这小小琅琊王。

他唯有像深埋地下的燧石子一样,沉默,沉默,再沉默地等待着。

后来殇帝司马鉴登基,因不满与琅琊王氏共主的局面,发送了一场宫变,企图尽诛琅琊王氏满门。

在这场宫变中,殇帝被王氏之子王戢一枪戳中了喉咙,坠马而死。

众臣认为琅琊王氏弑君,纷纷弹劾,连陈留王司马玖也倒戈向帝室。

他作为偏安一隅的地方小藩,本也要随上峰陈留王入京去,声讨琅琊王氏。

但是。

事情本应该有另一种解法。

入京后,面对皇室宗亲对王氏同仇敌忾的局面,他无甚感情地站在了琅琊王氏这一边,转变得很突然,将弑君的罪责推至殇帝咎由自取,夷灭其近臣三族。

陛下何故谋反?

……当时,为了襄助琅琊王氏,他确实有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之嫌,没少被重臣口诛笔伐。

但是他不在乎,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司马氏的人,心中也没有什么绝对的君臣观念。

他姓郎,随母姓。

母亲以二嫁之身,与先父成婚。

而他是遗腹子,名义上是先父之子,实则和先父无半点血缘关系。

他即便选择帮琅琊王氏,又怎样呢?

他这种人微言轻之人本做不成诛杀皇帝这种大事。但,他那时和琅琊王氏站在了同一战线,举手投足之间的力量无形间被加大了千万倍,指向谁,谁便死。

事情就这样被平息了。

王家最武勇善战的二子王戢,因雪中送炭之恩,与他拜为至交。

家主王章亦对他青眼有加。

他被封为中枢的高官。

最初最艰难的阶段已过去了,可他清醒地知道,还远远不够。

他虽初步获得了与琅琊王氏合作的资格,但这场风波过去后,王氏随时有可能像对待其他藩王一样,弃他如敝屣。

他需要给这次的合作上一道绝对牢固的保护锁,这道锁不以人情变故为转移,不会因时光流逝而改变。

至此,他看见了王姮姬。

她就是那道绝对牢固

的保护锁。

王姮姬乃王章亡妻的唯一嫡女,身份尊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王章及族人对她摩挲宝爱,不啻宝珠。

他看见她温柔善良,通情达理。

对爱忠贞,用情专一。

天真纯净,被保护得不染尘世。

他还看见,她以一介女子之身竟能进入王氏祠堂,主持祭祀。

至高无上的地位,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如同王氏深宅中一颗熠熠的珍珠。

可惜,她和他并无缘分。

几次试图结交,都以擦肩而过告终。

她与陈留王司马玖约为婚姻之好,时常出游,两人私交甚笃。

直到那一日,他偶然在宫里遇见她。

她似乎迷路了,懵懂懂的,白皙的脸蛋都被冬日的凛寒冻红了。

身穿枣红色的衣衫,一枝枝梅花印染在罗裙之间,甚是清雅美丽。

她请求询问,爹爹在哪。

身上寒疾发作了,她难受得紧,得及时回家去找大夫。

他指向东方,太极殿的方向。

原来她有天生的寒疾啊。

他遂给了她一颗糖。

治寒气的。

她捧在手里,半信半疑。

撕开金箔色的糖纸,觉得甚是香甜,不似寻常苦药。

可她却不吃陌生人的东西。

他望着她快速离去的背影,果真是大小姐呢,什么好东西都见过。

区区一块糖,诱惑不了她呢。

可他知道她会吃,一定会吃。

后来,他果真如愿以偿,拿到了王氏大小姐的婚约。

……

郎灵寂神思恍惚了会儿,望东方之既白,黎明蒙透,已然天亮了。

枝桠上两只黑乌鸦长声嘶鸣,一大颗透明的露珠从叶脉之间滑落。

清晨布谷鸟空幽的咕咕声回荡在庭院之间,薄薄的雾气氤氲飘荡着。

王姮姬一边披着斗篷一边匆匆出门,身边婢女抱着厚厚的古籍,她手里还提着早膳篮子,看样子往藏书阁的方向。

刚开门,却撞上了郎灵寂。 他半倚在枯梅边,一身清寒,长久伫立不动,似已等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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