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4(2 / 2)

但是生活是不能假设的。这个她现在都忘了名字的哥哥17岁那年死于矿难。她听说的时候不过10岁,难过了一个多礼拜。

但是那个暑假,她一直没有忘。

大哥哥比另两个哥哥憨厚,也许是年长的缘故,一径护着她,带她出去打鸟抓鱼,烤后,总是先让她吃个够;又带她去山里辨认各种野草,她喜欢吃一种叫作覆盆子的野果,吃到酸牙。山里小溪多,阳光一照,清澈潋滟,他问她会不会游水,她说不会,他就教她。很原始的教法,把她的身子横过来,托着她的小肚,缓缓前行,她一点都不怕水,大概是因为信赖这个哥哥,也因此,她学得很快。

那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深深嵌进她的记忆里。走的时候,还是大哥哥送她,路上,他问她还会不会来?

她说会,但实际上后来再没去。

他就高兴一点了,从怀里掏出一个竹子编的小鸟,“喜欢吗?”

“喜欢!”

他才郑重送给她。她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一张不干胶的粘纸转赠给他,那上面是彼时正流行的《射雕英雄传》里的人物照片。

“你是郭靖,我是黄蓉。”她对他说。

他傻呼呼地笑。她注意到他眼睛红了。她说,大哥哥,你为什么哭?

他摸摸她的脑袋,没有啊。

后来她依恋了这个摸脑袋的动作,跟大哥哥有关系吧。大哥哥过世后,孃孃来城里少了,静好忙于学习也没工夫再去那个山村。

可是此刻,在她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件没有办法处置的事情,她第一个想起的还是孃孃。

爸爸说,你去干什么?

玩。

“去吧去吧,小心点。”爸爸似乎在焦头烂额中,打发她走了。

孃孃亲自来车站接。

看着她踮着脚尖、眯着眼睛在人潮中东张西望地搜寻时,静好喉头一热,委屈与辛酸了好久的眼泪仿佛知道会得到慰藉与宠爱刷刷掉下来了。

她于泪眼朦胧中看着孃孃。

孃孃实际上比她妈妈还小几岁,但已经满头白发,满面沟壑。那是苦难,在人身上刻下的印痕。

人来人往,推着挤着碾着孃孃瘦弱的身躯。她不知道一个单薄的身体怎样才能经住尘世的碾压?

“孃孃。”静好终于喷薄,奔过去,抱住这唯一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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