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5(2 / 2)

  屋后的山上没蘑菇,早几年他翻山越岭去别处捡过,费一天劲也捡不了两斤。隔天拎去县城,又碎又坏的,才卖五文钱,耽误两天功夫,委实不值得,后来就没去捡过了。

  冬冬将柴杆上的布包拿下来,想了想,将破衣前摆处撕了一大片下来,衣服洗得稀荒,前摆那片晃荡得扎眼,撕起来毫不费力。

  他大伯叫起来:“啊嘢~~,怎么把衣服撕了,我用衣襟兜一兜就行呀,你那衣服也就前摆还有点好布片子,回头还怎么穿。”

  “这摆子自己要掉了,省得被枝子刮走不晓得。”冬冬将布包里的蘑菇倒了一大半在布上,蘑菇不多,也确实很小,伞头都没开,这一堆也不知要捡多久。

  他小心拢起布,扯了边上的茅草径将口子扎紧,又重新挂回去。

  莫非盯着男子一晃间露出的细瘦腰肢嘴里冒出许多口水,他赶紧咽进去,又夹紧下身。心里还想,可怜啊,这人家里必定穷荒了,日常吃不饱饭的,不然怎么腰还没我大腿粗呢?

  “哎,你也就这么两件能穿的了...回头自己补补吧,你那老娘指望不上的。”冬大伯叹息着,又见他给自己倒了一大半蘑菇,赶紧说:“给我这许多,你家里够吃?回头我叫大娃子他们自己来捡。”

  “够的。大娃子还小呢,不好让他们上山的,回头伯娘和大贵兄弟该心疼了。”

  “心疼啥?你还没锅台高就开始做饭,还要带弟弟。他四岁上山来耍还要不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啊,还心疼小侄儿呢,他娘把他看得极重,跟你比,他是掉在了福窝里。”

  “我娘身子不好呢。”男子无奈地笑笑,弯下腰收拾柴火。

  “也没见她少吃一顿,一碗稀饭装出来,要用两只手端!”

  冬冬不好接这个话。他娘从生完弟弟冬旺后,就开始病歪歪的,成天包着头,不是说胸口闷就是头发昏。

  她说自己出不得门见风,可又舍不得屋外的热闹,而他家住在村子中央,左邻右舍挨得近,农闲时大伙喜欢端着碗蹲到一处吃喝唠嗑,于是他娘也端着一大钵高粱稀饭,坐院坎上听人摆阵。哪怕插不上嘴,哪怕无人搭理,她照样听得眉开眼笑,次次不落。

  冬家大伯不再多说弟妹的事,话头转向其他人,“最可气你那个爹,成天想着躺尸,带着你弟弟把点农活干得稀烂!别人地翻七寸,他们就翻三寸,还翻得稀稀拉拉,父子一个德性!”

  莫非听了直咂舌,春耕的地不翻深些收成能好吗?老话都说“春耕深一寸,可顶一遍粪”,他一人独住,积不起人畜粪水,都是把地翻到八、九寸深的,不就是使点力气的活么?

  “我晓得他的,口里说是你干活拖拉,才把你支到别处,其实是嫌你干活较真。不像冬旺,能跟他糊弄到一块儿,锄头随便拖一拖,就觉得地翻好了!糊弄田地,糊弄老天,把自己都糊弄了!”

  冬冬大伯越说越恼怒,看起来他对口中的冬冬他爹真是一肚子火。

  冬冬低头不语,他爹确实只愿和弟弟一块出门,见他跟着就骂的。日常把他赶来赶去,美名其曰“冬冬气力不足,指望他下地全家要饿死,只能让他干些轻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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