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想死(2 / 2)

戈恩斯在床底找到了自己的拖鞋,他现在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脑子里像被人灌了一瓶朗姆酒,身体也疼的要命,他来到门前趴在上面听了一会,下面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姐?”

戈恩斯拉开门,走到楼梯边附身向客厅的位置张望,但没看到平日里忙碌的父母或是拿着个报纸故作深沉的堂弟,只看到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围着围裙在厨房那儿忙东忙西。

“你是谁?”戈恩斯好奇地走下楼,他不记得自己亲戚中有这么一位。

“你的朋友,昨晚我带你回来的。”

青年听见了戈恩斯的脚步声,端着一盘餐点来到了客厅。

“香煎眼肉,配以沙拉和谢尔科顿酒庄的红葡萄酒,请用。”

“谢谢……我家里人呢?”

戈恩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的这么一位朋友,可能是昨天喝醉以后当场认得,但现在是圣诞节,抛开他为什么还在这儿不谈,自己的家里人去哪儿了?

“出去了。”青年说,他解开围裙在戈恩斯对面坐了下来。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戈恩斯问。

“昨天第一次见。”

噢,果然是昨天当场认得,戈恩斯点点头,看向面前的牛排肉,肉汁的芳香让他食指大动,他们家是不太可能买这种等级的牛排的,毕竟一份牛眼肉的价格就能买三到四份同等大小的猪肉或鱼肉,而且家里还有很多人,一份显然不够分,有这些钱他们完全能拿去买便宜的鸡肉与面包。

“这是……你做的?”

“是的,借用了一下这儿的厨房和调味,胡椒盖子没拧紧所以倒多了,胡椒味可能稍微有点重,不过我试着用苹果中和它的味道。”

青年侃侃而谈,好像一个资深的美食家。

“应该还不错吧?毕竟是我第一次做饭,请尝尝吧。”

第一次做饭别说的像你在国际大酒店工作过一样啊!

戈恩斯腹诽道,但他无法抗拒那股香味,牛排在餐盘上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滋滋声。

于是他拿起刀叉割下一块肉送入嘴中,浓厚的油脂与橄榄香味俘虏了他的舌头,美味瞬间在口中爆发。

肉的熟度恰到好处,几乎不用咬,光用上颚和舌头都能将它抿化……不过好像胡椒味是有些重,但得益于这块牛眼肉的肉质上佳,这一点小缺陷掩盖不了其的美味。

“你不吃吗?”

戈恩斯舔了舔嘴唇,无意间发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太好意思。

“我吃过了。”青年说,“你睡的怎么样?”

“还可以,外面太吵了……”

戈恩斯本想问‘你是谁?我们是在哪儿认识的?’,可青年一副‘咱俩都是好哥们’的模样,不仅自掏腰包给戈恩斯做了早餐还帮他倒葡萄酒,对于一个将‘能伺候您是我的荣幸’这番话挂在脸上的人,戈恩斯实在是没法把这句话说出口。

“今天是圣诞节对吧?”

于是戈恩斯另谋出路,他试图以提醒对方今天是圣诞节为由,从而发展出‘啊,你应该也要回家陪你家人的吧?’这种对话。

“圣诞节?上一个还是下一个?”青年说,“距离上一个圣诞节已经过去很久了。”

“过去了?”戈恩斯疑惑道:“可我看见外面有圣诞树还有人唱圣诞歌。”

“那是隔壁的小孩在看电视……《圣诞欢乐颂》?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一个七十几年前的老电影了。”

“电影?”戈恩斯心想什么电影能让一整条街都在庆祝,那得是超大型的真人秀吧!

“和圣诞节有关的电影我就只看过《极地特快》。”青年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酒。

“那个……请问。”戈恩斯放下了刀叉,有些为难地开口:“我家里人知道你在这儿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那……你不用回家吗?今天是圣诞节。”

“回家?”青年愣了愣,但随即回答:“可能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

“算是吧。”

闻言戈恩斯感到一阵愧疚,原来面前的这位‘朋友’已经无家可归了,想到这他不禁生出一股要请对方留下来的冲动,毕竟没有比一个人过圣诞节更可怜的事了,只是这件事得和家里人商量,他不确定有没有留给客人的食物以及床铺。

“噢对了,我有礼物要给你。”青年说着,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方形盒子,上面用彩色礼带扎着花。

“这是……圣诞节礼物?”戈恩斯心中愧意更甚。

“都说了今天不是圣诞节。”青年提醒道。

“……那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这次轮到青年惊讶了。

“今天是你生日?”

“啊,抱歉,我以为你知道的。”戈恩斯尴尬地笑了笑。“不过还是谢谢你……我能现在把礼物打开吗?”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把它交给你了。”青年说。

“那个……它该怎么开?”

戈恩斯试着去扯了一下礼带,发现它是和盒子一体的装饰品,难道要当着送礼人的面将盒子撕开?那未免也太不礼貌了。

“向它许愿。”

“什么?”

“向它许愿,这玩意本身也是一件礼物,它能完成你的任何愿望……代价是一次四分之一的生命。”

青年捏着酒杯的底座轻轻摇晃,深红色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逐渐旋转起来,变成一道小小的漩涡。

“当你用完四次机会,死亡降临时,它就会打开了。”

“……”

戈恩斯不清楚对方是认真的还是只开了一个不那么好笑的笑话,还好下一刻房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对话。

“knock~knock~”

门外传来轻快的敲门声和呼唤,是姐姐在敲门,戈恩斯如临大赦般起身,说“请先等等,我去开门。”

“你不该去开门的。”青年在他身后幽幽说道。

“为什么?”

“门外不是你的家人。”

“你说什么?”

戈恩斯皱起了眉头。

“你又没有见过我家里人,门外分明就是我家里人的声音。”

“我是没见过,可我见过那东西。”

“那东西……?”

戈恩斯有些不悦了,对方这番话显然是让他受到了冒犯,他没有理会青年的言语,大步往门口跑去。

推开门的瞬间,炽烈的焰浪打在他的身上,火光灼烧着戈恩斯的眼睛。

眼前是一幅他从来没见过的景象。

天幕昏沉,暴雨肆虐。

云层悬挂在千米外的天空上,仿佛是无边海面的镜像,它如波涛一样翻涌着,一直延伸出去上百公里,青色的雷暴在里面闪动,刺骨的雨水被暴风裹挟着肆意冲撞,而放眼望去,乌云下的城市散发出足以将夜空都晒亮的光芒。

风声、雨声、还有一种古怪且诡异的震动,这一切都灌入戈恩斯的耳膜。

有一条赤色的‘山’从中将城镇和夜幕都一分为二,火光滔天,雨水在靠近的瞬间都化作了点点雾气。

“……那是……什么?!”

戈恩斯看清楚了,语气因为恐惧而颤抖。

那赤色的东西不是山。

它是一道巨大无比的裂缝,竖着破开了云海以及大地,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就像一座连接了天地的山脉。

没有大雪、没有圣诞,也没有雪橇……

恍如他推开的是一扇通向地狱的门。

城市在哀嚎,裂痕将天空切分,高楼与大地断成崎岖的碎块,天空是猩红的颜色,云层中仿佛滚着熔浆,风暴在上空游动,人类被卷起撕碎又抛下,形成一场血肉的大雨。

残肢被长矛穿刺挂在高耸的大厦上,宛如圣诞树的树枝。

那只怪物踩着他家人的尸体站在门前,说着:“knock~kn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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