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卷 第一章 离弦(上)(2 / 2)

庄园里的一切都已恢复原貌,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满园的蔷薇静静地睡着,在它们脚下,新鲜土壤的深处,那些浴血的花儿们还在痛苦地呜咽着。

斩草除根,移花接木——能做到天衣无缝,永绝后患,还能不着痕迹加以利用的,就只有“暗影门”了。

“独孤耀”在大堂里正襟危坐,听候主人交代最后的事宜。

“明天,由你亲自护送‘女儿’到钥野,应该能按时赶到朋园。其他的,按计划行事。”主人边说边将“百蝶红衣”交到他手上。

“独孤耀”:“是,属下明白。”

主人:“这次不能有丝毫的差错。一旦失败,就算你以死尽忠,也只是先行了一步而已。”

“独孤耀”:“是,属下一定不负重托,想方设法也要瞒天过海。”

主人:“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独孤耀”:“领少主命!”

“独孤耀”退出门外,一刻也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捧着“百蝶红衣”直奔东房而去。

“独孤耀”走后,男人对着空空的大门出了半天的神,失去焦点的瞳仁之中不再带有半分的冷傲和残忍。他的头脑清楚地告诉他,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一个不小心,多年的心血就会付诸东流,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考虑多余的事情。然而,他的感觉却不听从头脑的指挥,胸口顶着重压微微起伏,心中的影像挥之不去,空空的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才好,一会儿握拳,一会儿展开。

东房内,素衣女子正端坐在铜镜前,专注地审视着镜中的容颜。虚掩的房门吱地一声被打开。女子回头看时,分明受了很大的惊吓,却又立刻恢复了平静。男人看见她的脸也不免一惊,同时稍稍放下心来——这样的话,应该没问题。

女子接过男人手中的衣物,用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蝴蝶的翅膀扇动着千万思绪,让人分不清哪一头是轻松,哪一头是沉重,是该开心,还是沉痛。

女子站起身,将“百蝶红衣”细细展开,轻轻道:“她死了?”

男人:“嗯。去了三个人,绝对万无一失。”

“她自己脱下来的……”女子不似发问,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手上的嫁衣,嘴上挂着笑,眉眼之间却溢出了哀伤。

男人看在眼里,忍不住问道:“她是怎样的人?”

女子轻轻笑了一声,“您记得还不够熟吗?”

一阵沉默之后,男人有些不甘心,“我想知道,和她朝夕相处的人是什么感觉?”

女子的目光停滞下来,落在一点上,无法移动。她只好闭上双眼,低声叹道:“痛。”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重新看着血色的嫁衣,“本以为,她死了,我就会忘了这种感觉,没想到……”她转头看向男人,眼中饱含的是不曾有过的哀婉动人,“这样也好,可以让我更像她。”

男人睁大了眼睛,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从现在开始,他们都将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直到死——或者在有生之年接到下一个任务。

暗谷东南。

黑夜中的密林,无所谓方向的行走,名为搀扶的跟随,唯一清晰的只有指缝间渗出的温热点滴。

“还有多远?”这句话在女子的心头盘旋,却始终没有问出口。少年的鲜血正一点一点从她的指缝间溜走,而命运却让她卑微到无法抓住任何东西。

终于,顺着山泉流淌的声音,他们走到了落脚的地方。孤零零的茅屋里空无一人。淡淡的草药气味,陋室中的地窖,隐秘的暗格。经过的一切都很模糊,应有的恐惧被不安吞噬,女子的视野中只剩下一次次被浸染成血色的丝绢和药粉。在少年苍白皮肤的映衬下,那道狭长的伤口看上去越发狰狞可怕。

终于,血止住了。女子松了一口气,为他缠上绷带。蓦然间发现少年的肩背和手臂上原来竟有如此多的伤痕……

指缝间的味道怎么也洗不掉,一如洗不掉的记忆。淡红色的丝绢上透出一点点的雪白,带着伤口的美丽花朵盛开在苍白的生命里。

女子最后一次将拧干的布巾放在少年的额头,仔细看了一眼熟睡的容颜,感觉到平稳的呼吸,又看了看桌上放着的清澈泉水,然后转身走出茅屋,关上房门,迎着黎明的光亮毅然前行。

午时。黄土,九鼎山。

寸草不生的岩土上,男人立成了一尊雕像。

一道金光闪过,烈焰腾空,来势汹汹。

“久等了!”话音未落,一支金箭嗖地一声从火中飞出,凤凰的尾羽带着五彩光芒向着雕像的眉心直冲过来。

紫水晶般的瞳仁直视着眼前的绚烂,摄人的唇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五彩的光芒穿过这动人的景致,在雕像的身后消失成一道光晕。

“好精致的幻术——你再不来,我就走了。”沉稳声音中没有一丝的恼怒,只是稍稍舒了口气。

烈焰渐渐熄灭,火红的发丝在风中舞动,一双令无数人向往的金色眼眸闪耀着犀利的光芒,紧闭的双唇含着无尽的赞许和挑衅,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嘴角微微扬起,“赢了你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仰慕的对象了,有点可惜呢,东辰公大人!”

东辰公:“……在此之前,我要确认一件事——”

金胜辉:“放心好了,我会毫发无伤地回去和月莹成婚。你还是担心自己是否有命去娶那个‘天下第一美人’的女儿吧。”

东辰公:“如果赢不了我,你会回去吗?”

“赢不了?”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现在的你没有道理不输给我!”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