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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子将末之际,脑海中突然浮出听琴赋的欧阳芸,竟学起那骚人墨客幽幽念道:

琴声清,琴声清,雨余风送晓烟轻,

琴声奇,琴声奇,落花风里杜鹃啼,

琴声幽,琴声幽,十里芦花鸿雁洲,

下指弹须易,人来听却难。夜静瑶琴三五弄,清风动处夜光寒。

除非只是知音听,不是知音不与弹。

“除非只是知音听,不是知音不与弹……是么?”声音极淡,仿若一声轻叹。

本作敛目状听曲的蔺初阳缓缓抬眼,目光沉沉望向身侧之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款款自他嘴角浮起。

察觉到他投射而来的目光,欧阳芸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最末几个小节频频出错,本就生涩的琴声便就在这阵失绪的心跳声中结尾。

一曲弹毕,蔺初阳足足沉吟片刻之久,方才开口:“姑娘之琴音似是初学?”

自知藏不住拙的她大方承认:“王爷果然是聪明人,小女子确实是临时抱佛脚。日前有人笑话小女子琴艺甚差,当时心中甚是不服气,想来还真被那人给说中了。”那个神出鬼没的乌鸦嘴,丢了块玉佩给她后便不见踪影,也不知道都干些什么去了,还口口声声说寻她报恩呢。

“本王见你拨弦生涩,故才有此疑问。本王能问姑娘件事么?”

“王爷是否想问,欧阳芸身为大家闺秀,理应是自幼学习琴棋诗赋,怎如今弹起琴来竟像初学者生涩?”

她,竟猜到他内心疑惑?从未见过如她这般聪敏女子的蔺初阳微怔,道:“本王愿闻其详。”

“王爷有所不知,小女子先前曾失足落水,虽然侥幸大难不死,前尘往事却是忘尽,过往所学如今正一切从头开始。”

早先逃婚把欧阳府上下一干人等吓得不轻,加上苏醒后性情大变,较之从前的懦弱优柔寡断,喜儿都说她变得开朗又勇敢果决,却也说这样的转变教凉氏很是担心,是以每次过来看她时总是一脸忧思。喜儿说的这些,欧阳芸自然都明白,但她却是什么都不能说,一切只能顺其自然。

从未料想她会主动提起皇灵寺落水一事的蔺初阳眸光有一瞬间的动摇,“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眼前之人,面若桃花,清艳如花照水,翩若惊鸿,却是一片率直坦荡,面对自己时亦无半点胆怯,未曾想过竟会出现这样一人闯入心间,蔺初阳思绪不由自主复杂起来,记忆中那张惊惶无助的脸再次浮现,她们……怎可能是同一人?

“既然王爷提起,那欧阳芸也有一事想请教王爷。那日在客栈,为何王爷一眼便能看穿我的身分?”男女之间的事,欧阳芸不作它想,料想多半是感情因素居多,就不知这羁绊到底有多深便是了。

“如若本王说,本王和你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的关系,你信么?”不答反问地试探。

“……”欧阳芸一时语塞。唉,没想到还真被她猜对了。

“本王在你昏迷期间登门求亲,你道,这是为什么?”他问,淡然平稳的语调中多了几分试探。

“……”

果然,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她不该自不量力地在他面前提起此事。过往他们之间是如何如何的纠葛她一概不知,如若他说是她欧阳芸对他死缠烂打苦苦追求,那她岂不自取其辱?

一句话都答不上来的欧阳芸面露窘色,从前那些风花雪月,她之前没参与过,现在也不想深究,索性四两拨千斤道:“那个,王爷……我想,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如果不介意,咱们换个话题可好?我看我还是向王爷请教琴艺就好……”继续自我催眠,若无其事地说:“还请王爷不吝指点一二。”

不待他说好或不好,欧阳芸径自起身,一脸殷勤,笑意吟吟地将梨花琴挪至他面前,摆明了强迫中奖。蔺初阳倒也出乎意料地配合,扬手便是拨弦成调。只是在近身置琴之时,她隐约听见他近乎叹息地说了句“不记得也好”,至此,话题打住,不再继续。

欧阳芸默默退至一旁。

他的琴艺实在令她惊叹,却也令她的信心大受打击。同样一首曲子,换个人弹,竟有云泥之别。 待他一曲终了,欧阳芸款款走上前,语气有些哀怨道:“王爷,欧阳芸真不该请您赐教的,听过王爷琴声后,便知何谓云泥之别,小女子这手琴艺,一会儿要如何登台献艺。”信心崩溃,彻底崩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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