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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阶尽头便是青龙门,金漆雕龙的大门紧闭着,两相对照之下,门前下跪的身影显得更加凄怆萧索。

看到这一幕,欧阳芸眉头一皱,轻声唤:“爹。”

“芸儿……你怎么来了?”欧阳贤愕然,眼下这狼狈模样实不愿让人看见。

“女儿来接爹回家。”欧阳芸提着琉璃灯缓步上前,灯火熠熠,映照出她摇曳的身姿。

闻言,欧阳贤难为情地启口:“还有一刻刑罚才领罄……”

“那剩下的这一刻便由女儿陪爹一同吧。”

“胡闹!”欧阳贤还未来得及阻止,便见欧阳芸顺了顺霓裙跪下,没有丝毫犹豫。

父女俩都没有说话,便只是这般静静地跪着。

良久,欧阳芸打破沉默。“爹,女儿有一句话想问爹,不知当问不当问?”

欧阳贤“嗯”了一声,没有拒绝。

“爹可愿告老还乡,从此闲云野鹤不问政事?”

“先帝骤逝,少帝年幼登基,朝政大权全落入摄政王手中,如若那厮狼子野心,那新皇岂不危矣?”

“那依爹之见,蔺王爷在摄政期间可曾做出危害国家社稷、残害忠良之举?”

欧阳贤闻言,一阵默然,思忖了许久,方缓缓开口:“这倒没有。”

人性真的很奇怪,人们一旦不同道后,便无时无刻希望对方能行在有悖道义的道路上,好落实自己口中的大逆不道。

“既然没有,那爹何妨信他一回,只要蔺王爷心系社稷,行事不偏仁道,那么是否独揽大权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陛下年幼——”

“陛下再年幼,终究会长大,爹是想当一回贤臣,还是权臣呢?”前者,为君为国为百姓,胸躬尽粹死而后已;而后者便只为争权夺利,至死方休。

欧阳贤深深叹了口气,只道:“也罢,也罢。”

第2章(2)

父女俩难得谈心,欧阳贤趁机问了问:“芸儿,你怨为父答应这门亲事吗?”

“说不上怨,就是有些不喜欢罢了。”

“为什么?因为蔺王爷是为父死对头的缘故吗?”

“倒不是。”欧阳芸摇摇头,“因为这名未来夫君不是女儿自个儿找的。”

“为父倒不知道我家的芸儿这么有主见。”

“爹,女儿本来就很有主见的,是爹疏忽了。”

“呵呵呵……”

父女俩一同跪在青龙门前这一幕,全收进了观景楼台上那一双隐着莫名心思的眸。或许是距离遥远,又或许是夜色朦胧,任凭眸光如何辗转流转,却是怎么也看不清那张清丽的脸,只余心间对这父女同跪的温情画面的震撼。原来,再怎样冷情的人,见着这画面,内心也会不由自主生了羡慕。

待责罚领罄之时,天地间已经升起了一轮明月。

欧阳芸来的时候想得不周到,只乘一顶轿子;眼下欧阳贤跪了一晚也乏了,于是便让他先乘轿回去。

欧阳芸许久未出来透透气,便随意在附近走走,只见远处观景楼台上站着一人,她一眼便认出正是那日理万机的摄政王。那人犹如那日所见,如画中谪仙般淡雅脱尘,一头黑得发亮的长发披在身后微微飘扬,可惜这样的距离看不清表情。 目光迟迟无法移开,欧阳芸不自觉朝那楼中影躬了躬身,心想那人未必会看见自己,便站在原地怔怔望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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