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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一走,金宁再也忍不住低笑出声。“一桶?我还不知我夫君居然有这样爱耍人的一面。”

见她笑得开怀,安飒宇双眼一闪,放下手中的毛笔,将她轻揽坐至腿上,温声问,“宁儿,你可知道我誊写这些医书是要给谁的?”

她抹了抹笑得流出泪水的眼角,不解的问,“不是爷爷让你誊成复本传给底下大夫的吗?”这些医书是爷爷行医多年的心血,爷爷将医书交给安飒宇,不就是要将这些医术传给安府经营的药铺大夫吗?

他深深凝视着她许久,才道:“事实上,爷爷想传的,是咱们的永记药铺里来的一位新学徒。”

“学徒?”金宁更加困惑。

安飒宇不再隐瞒,直截了当的说:“那学徒姓金,叫金玉宝。”

这话让她一僵,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无踪。

见她不开口,垂下小脸,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轻声道:“若是你不想听,那我便不说了。”

闻言,金宁粉拳紧握,没有问他为什么金玉宝会到永记当学徒,沉默了半晌,才哑声开口,“他是爹爹唯一的独子,也是我唯一的弟弟,他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我很生气也很难过,但……”就算她说得再狠心、再绝情,金玉宝仍是她的亲人。

当初她不愿意拿安府的钱去替金玉宝还债,也是用心良苦,若是一次又一次的帮忙,根本就是害了他,所以她才会狠下心,只是没想到他居然……

她从不提起陈氏和金玉宝,即便她已嫁给了安飒宇。她过得很幸福,爷爷的咳症也已痊愈,只是住不惯安府,因此回到安飒宇替他们买回的祖宅住下,她担心爷爷年迈,本想搬回去一块住,可安飒宇却不准,于是两人商量好,派了几个仆人到祖宅去服侍爷爷,她得空也可以回去看看,一切看来是那样的完美,只除了金玉他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不拔会疼、拔了又不舍的一根刺。

今日,若不是安飒宇开口提起金玉宝,她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再提起他。

然而他既然开了头,加上爷爷他……心头的酸涩顿时一拥而上,她忍不住哽咽道:“玉宝小时候其实是个很乖的孩子,我记得爹爹还在世时,他总是跟在我屁股后头,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憨头憨脑的笑得好甜,可自从爹爹过世后,陈氏把他接去教养,一切都变了……”想起那不堪的往事,她顿了会儿,才又道:“要是可以,我真希望他能再用那笑容,叫我一声姐姐。”

她总算肯把压在心头的事说出口,安飒宇心疼的将她揽入怀中。

“其实陈氏在三个月前便已过世。”

闻言,金宁蓦地瞪大双眼,抬起螓首望着他,“你、你说什么?!她死了?!”

他慎重的点头。

陈氏是病死的,几个月的颠沛流离,加上三餐不济、居无定所,让她生了一场大病,而经过那段日子,她变了许多,在重病时,日夜向金玉宝忏悔着过去的错,甚至在过世前,要他找到金宁,替她转达她对金家的亏欠,也求她这个做姐姐的能替她好好照顾金玉宝……这些事都是他派去的人回报给他的。

金宁听完,脸上闪着复杂的光芒,久久没能说话。

“金玉宝在处理完陈氏的丧事后才来京城,但他迟迟没来安府,我这才会主动找上他。”安飒宇知道她需要时间消化,也不催她,只是静静的搂着她,直到她平复了心情。

“他……为何不来找我?”

“他说,他无颜见你。”

经过这段日子的洗礼,金玉宝在外尝遍了人情冷暖,一开始或许对金宁有恨,可他毕竟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时日久了,自然能领悟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故而不敢来见他们爷孙俩。 闻言,金宁的神色更是复杂,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安飒宇便又开口,“金玉宝荒唐了十五年,是时候让他担担该承担的责任,他无颜见你,自然也无颜见爷爷,但我知道,你们心里仍然挂念着他,只是不肯说,因此我找上他,安排他到永记药铺当学徒,本想等他学成,再让你们见面,没想到爷爷会经过永记,不小心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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