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5(1 / 2)

层层叠叠的幕帘里,走出一位男人,背光的缘故,更衬托出他伟岸的身影。

从黑暗中现身的他有着凌乱而浓密的头发,深不可测的眼神包藏着阕黑的瞳孔,灼烫的热情伴随着专注的凝视,几乎要夺眶而出。

随着他沉稳的步伐,君年逐渐能看清他的容貌,除了犀利的眼眸外,他那端正阳刚的五官处处透着不可妥协的强硬,不怒而威的面容仿佛刻意雕刻而成,那样的刚毅坚挺。

他无疑是个好看过分的男人。

生平头一回对一个男人感到悸动,她得压住猛烈狂跳的心,才不至于喊叫出来。

拉德萨站在她面前,微低下头,扬起薄而性感的唇,“你好。”

杜君年掀了掀唇瓣,不知该如何开口?身高一七O公分在台湾傲视群雌的她,如今面对他的雄伟,几乎怯场。整个人的气势在他跟前硬是矮化下来。

该死!她杜君年绝不是懦弱胆小之辈。

她不服输的吸口气、再吐气,扬起骄傲的下巴,双手按腰,迈开双脚,笔挺站直的抵抗他排山倒海而来的压力。

她露出不容小腼的表情,“我们认识吗?”

因为她几乎可以确定,时常跟在她身边的那股热切注视,现在正面对面的凝望她:

他迟疑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并不。”

“那我们并无仇恨。”

“应该。”

她嗤之以鼻的朝众人笑笑,随即拉下脸来,冲着拉德萨吼:“那你凭什么要对付我身旁的人?凭什么阻止我离开?”

“凭你是我国的公主,身为国家的一分子,你应该留下,尽你的责任。”

杜君年不留情的奚落,“好笑,我明明是台湾人民,你编造的故事未免可信度过低,三岁的娃娃都比你说得精采。”

“是不是事实,你心里有数。”

杜君年震慑,脸上表情增添几分不自在。对方的胸有成竹让她哑口无言。殿堂上的国王殷切的望着她,多么希望她回头。

庄严的殿堂又走进更多穿戴民族衣物的长者,他们缓缓的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全把目光焦点锁定在她身上,那种无形的压力令她动弹不得,摆明想用手段困住她。

门前驻守的几位彪形大汉牢牢的定在出入口。看来她不说清楚,是绝对离不开这儿。

“考虑得如何?”

“哼!你们有机会给我选择吗?”她不想做无谓的争辩,意兴阑珊,眼睛乱瞟,不把整件事当一回事。

拉德萨冷静的凝视她几秒后,决定忽略她的意见。

他侃侃而谈,直把她当成默认,“这次会招你回来开族长大会,是希望你能在六大族里挑选丈夫,把我国传承的圣物交给他,然后治理我们国家。”

她不雅的打呵欠,“说完了没?说完了请放我回国。”她可以听到几位长老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的交谈。君年十分得意自己造成的效果,他们显然期待的是一位唯唯诺诺的公主。

很抱歉!她现在不是,未来更别妄想:

拉德萨并不为她的出言不逊而生气,他沉思的开口,“你还是不肯承认?”

“随便拉个人就说是公主,你们的公上也太廉价了吧?满街你都可以去挑啊,更何况听说贵国国王嫔妃多多,那么王子、公主应该一堆,他们岂不是更好的人选?”她就不相信非地不可。

他莞尔,而后露出难以辨识的复杂眼神,那是因为他们不是真神所挑选的金色使者:”

“金色使者?噗哧!”她不礼貌的笑出来。金色使者她是听不懂,不过金色玉米粒她比较爱吃。

他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继续说道:“他们的特征是有着淡金色的眼珠,据说能看出善恶之分。而且都诞生于王室内,是世袭的血统。”

杜君年不止重的眼神在听到这席话后。全收敛起来,寒毛竖立,表情无比凝重。但她还是逞强的干笑,“那……那又关我什么事?”

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飘至国王的方向,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看到和自己眼珠相同的原色。

她一惊,心虚的别开眼,双手隐隐的颤抖:

这一幕全落人拉德萨精明锐利的眼底,他冷笑,“仍1日老话一句,你心里有数。”

杜君年愤恨的瞪着他,贝齿咬着红艳唇瓣,恨不得动手揍他一拳,以泄心头之恨。这个城府深的臭男人,根本把她当老鼠般玩弄。

“君年,我不求你承认我,不过你留下好不好?”

他们称为陛下的男人在侍从的搀扶下,执意要接近她。

杜君年摇头讪笑着,神情十分不以为然,她缓缓的退后,远远的摒除他,“陛下,真的很抱歉,你的确找错人了,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女儿?我在台湾生长,受的是台湾教育,跟这个地方八杆子打不着干系。”

“我知道你恨我,怨我没有好好的照顾你,陪在你跟慈惠的身边,但是你要明白我是有苦衷的,我——”

他说着又激烈的咳嗽起来。

众人连忙扑过去,只有她,冷冷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双手环胸,眼神瞟向天花板。

拉德萨沉声责备她冥顽不灵的态度,“就算他有万过千错,至少还是你的父亲,你实在太过分了。”

“哈!莫名其妙的把我拐到这,随便编个故事就要我认父亲,试问过分的是谁?你不觉得你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国王面色苍白,挣扎的要与她说清楚,不理会臣子的阻挡,执意要认女儿。“君年,你的母亲的确是我深爱的妃子,你们曾经住在这里,你还是在这儿出生的,你忘了吗?”

可惜杜君年铁了心,压根不理会他是个行将就木的病患,淡然得像个陌生人,桀惊不驯的把头扬得高高的。

“你不承认也没用,我们是有证据的。”雷齐兹拿出证明文件,把她母亲曾在国内的活动资料摊在她面前。

想不到她看也不看,不客气的哈哈大笑,笑得泪水都快进出来。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的唐突举动。

她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泪水,意犹未尽的微笑,“我只能说你们玩笑开大了。假如我真是你的女儿,你何以让我们流落至台湾?”

“我有苦衷,”男人面有愧色的垂下头,“但是——”

杜君年举起手,悍然的打断他的话,“别说我不是你女儿,就算真的是,你以为半路认亲恰当吗?你真的以为我会原谅你吗?”她神情巨变.眼底恨意陡升。

“君年——”

她逼视男人质问道,“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她困难的咽下凄楚,眨掉分泌出的泪液,咬紧牙关的叙述给她听,“她在床上病了好久好久,昏迷时还叫着心爱男人的名字,而那个男人并不在她身边。”

哈立德痛心疾首的摇首,神情无比的悔恨。

她深深的吸口气,再缓缓的吐出,压抑着澎湃的悲哀,一字一字对他说:“对那个霸占我母亲思念之情的男人,我恨之入骨,我恨他给我母亲期待和盼望,却从来没实现过,让她凄苦的死去。”

“君年,我对不起你们,我——”国王被她眼里的恨逼得抬不起头来。

她恶狠狠的警告他,一步一步的逼近他,“你能明白我的怨恨跟愤怒吗?你不想当他吧?我不想恨你。

所以千万别承认,也别随便叫我的名字,因为我根本不是你女儿,你明白吗?”

“君年,当年的事,大哥有他的想法,你不能一味的怪罪他。感情的事不是我们局外人所能理解,你何不好好的听大哥解释?”雷齐兹跳出来为摇摇欲坠的大哥辩解。

“哈!说得好,我的确不怪他,因为他又不是我父亲,我是局外人没错。”她又开始来个死不认帐:方才她不过把他当成替死鬼教训他。

“那么到底怎么样你才能原谅陛下?”他开出条件来。

嗯,她假意思考,而后以清晰的口吻回道:“除非我死哕!”

大家倒抽一口气,黑压压的人头又骚动起来。

拉德萨蹙着浓眉,阴郁的开口,“没想到你改变这么大。”

“错,我从没变过,别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你们的国王跟我毫无关系,我不想浪费时问,请放我走,我可以不计较你们的诱拐行动。我们不如当作没事儿,然后我回台湾过平淡的生活,你们去骗另一个人来冒充你们的公主,我相信会有很多人乐意帮忙。”

“你不管你父亲吗?”

“对不起,我没有父亲,在我成长的过程中,这角色是个幌子,从没参与我的生活,也没出现在我的记忆里。如今我已长大,更不需要他,你们另谋他法吧!”

此时,国王又呼喊她的名字,“君年,我错了,当初我不该把你们母女俩送回台湾。我也很爱你母亲,只是我刚继位,必须保障你们的安全,我——”

哼!全是推托之辞,把自己的过错推得一干二净。

男人有的不过是苦衷,她杜君年岂会那么容易原谅他?

是,.就算眼前的男人更是她父亲,那又怎么样?她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母亲的怨和她的恨呢?那些痛苦的记忆岂是几句苦衷、几句对不起就能打消?那么他未免也太小看自己的无情无义对她们所造成的伤害了:

没有人町以欺负她最亲爱的妈妈,就算他是一国之君,她也要为她出一口气,折腾他,昕以她到死也不会承认他。对!她就是不会原谅他,绝对不会。

“眼前只有一条路让你们选,就是放我走。”

“你忍心看你的父亲苦苦哀求你吗?你忘了小时候他是多么疼爱你、宠溺你?就算他有万般不是,身为儿女,你应当叫他一声,让他欣慰才是,而不是门出狂言的忤逆他。”拉德萨硬扯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至国王的面前,强迫她叫他一声爸爸。

她使尽力气挣扎,却挣脱不了他钢铁般的钳制,最后撒泼的大喊大叫:“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是他的女儿,永远都不是,我不会认他的,我绝对不会认他的,他死他活都是他家的事!”

“君年,你仁慈一点好不好?”他重斥她的无理取闹、不懂分寸,两手钳制住她的肩膀,猛烈摇晃:“看清楚他是谁?他是你父亲。”他不想杜君年以后为现在的行为感到后悔。

她气愤的吼回去,死命的踢打他,“我对他仁慈,谁对我妈妈仁慈?是他害死我妈,让我妈抱撼而终,我为什么要原谅他?”

“国王有去见王妃最后一面。而且王妃也原谅他了,为什么你还不能放下仇恨?他不是别人,是你的父亲,你了不了解?”

“什么?!”杜君年震惊的瞪着他。“他有去见我妈?”

“嗯!没错,当时我也在场。”

她困惑的呆愣住,母亲竟没有告诉她。不,这不可能。母亲不可能骗她,纵使隐瞒她所有的事,也不该在临终之时还守口如瓶。

“不对,一定是你们说谎,我妈已死,一切都死无对证,你们怎么说都可以。她说了什么你们可以串供嘛!”她偏激的掩耳不听。

国王的病情经过她的大闹之后,有些不稳。他体力负荷不住的晕厥过去,众人连忙把他送进房里,为他急救。

杜君年纵使有那么一点为他担心,也在想起母亲憔悴的脸时消失无踪。她不能心软,不能背弃可怜的母亲。

留下善后的雷齐兹对她不解的苦笑,“君年,你这孩子变得太多了。” 她冷笑,不以为然,“先生,我几天前才认识你,借问你又了解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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