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选择(1 / 2)

这一日,宁遥来道院看宁雪,事毕与风天门几位道长闲谈。

多次的探望,令宁遥与门内时常照料宁雪的几位道长已经熟络,闲谈之余,他也知晓了一些讯息。例如吞风道长本名余涉,其实入门不久,也才开过道心。取道号吞风,是因为入门较早的师兄师姐们已经将好名字抢完了,什么御风,随风,如风等等,到了他这里,绞尽脑汁才想了个“吞风”的名号,当然,对外自称吞风,门内私下玩闹之时,都唤他雅号“拉屁”。吞了一肚子风,可不就拉屁了嘛。

也是因为刚开过道心,凡心未定,道心不稳,学了几门道法,就急着在人前卖弄,才在余杭镇引来了宁雪。那一次,他本就是跟同门师兄师姐计划要去北岭除妖的,只不过几方人马从各路而来,约好在余杭镇碰面。

“宁兄要入道门?”,在宁遥咨询了一些有关道门的消息后,余涉有所猜测,问道。

“嗯,雪儿的魔毒一日不除,我心一日不宁。如今眼见别无他法,便只好身入道门,寻找途径。”宁遥回答。

“那干脆进我们风天门!”余涉直言。

一旁的白须老者行风道长撇了撇嘴,看着这心直口快的晚辈,问:“宁遥入风天门,能救宁雪否?”

“哦,也对,门内都没人能救,你进来也是没戏。”余涉如梦方醒。

“烨凰洲最强大的道门,是哪一派?”,短暂的安静之后,宁遥忽然发问,要入道门,就得选择最强的那个。

在座三五位,彼此相视,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烨阳凰天”。

宁遥一愣。

“宁遥,你有所不知。烨阳凰天,指的是烨凰洲内两个最为强大的道门,分别是烨阳门和凰天门。本洲命名为烨凰洲,便是取自于此。”,宁遥身旁黑发青衣道长说道,这位道长是擅长医道的,就是他在为宁雪治疗,宁遥对其非常感激。

“玄风道长,这两门实力如何,可否劳您介绍一二?”,宁遥拱手道。

“烨阳凰天,是洲内最强道门,其规模之巨,据我所知,各在七八个洲内尽有分部,门内徒众百万,实力超绝。所涉道术门类繁杂,武,医,算,毒,傀儡等无一不精。这是我门内入门经略,其中便有一篇介绍洲内同道的,你可拿去,慢慢了解。”,玄风道长递过来一枚竹简,宁遥接过,连声道谢。

之后宁遥又向卫桐云讨教,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烨阳凰天,洲内最强。

这一日,宁遥陪爹娘逛了郡城。他们过往半年时间,实在奔波辛苦,宁遥被困窟野河地窟,足足三个月才得以脱身,历经生死。宁成刚夫妇屡受打击,颠沛流离,如今终于团圆。来到彤明郡至今,还未好好看过这座郡城,今日一番游览,称赞连连。

吃过晚饭,宁遥自己坐在书房,对着玄风道长给与的竹简,了解烨阳凰天。

“这烨阳凰天当真是不俗,规模庞大,实力雄厚。难怪烨凰洲便以此二宗命名,原来曾经的烨凰洲笼罩于黑暗中时,便是这两个宗门最早来到此处,碾压群妖,震慑诸魔,凭各自之力硬生生的开辟出了整个烨凰洲,引光明照耀此地。”看着竹简中关于烨阳凰天的介绍,宁遥对这两个宗门心生敬佩。两派壮大至今的种种事迹,都另宁遥折服。

“烨阳凰天每十年便会招募一批新弟子,两派新弟子的招募会共同进行,胜出者自行选择加入哪一派。两派的弟子全部来自周围几个大洲,每次报名者都不下三五百万之众,但两派合计只取前两千名。而两派考核之严苛,程序之严格,简直到了让人咋舌的地步,容不得任何世家道门从中作祟”。宁遥看着竹简中历年考核的严苛要求,对这两派的钦佩之情愈盛。

“按时间计算,烨阳凰天的下次考核,就在半年之后了。按照考核的要求,所有参考的子弟,必须提前三个月到达烨凰洲洲城中指定的考场,考核不问出身,费用仅为几个铜钱。为最大限度保证公平,考核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为了一视同仁,无论参考者道心开否,都会被尽数封去,只保留凡俗身躯,只看武者实力,取前排名前五分之一者进入第二部分考核。

第二部分,无论参考者道心开否,尽皆为其开道心,给予同样功法,修习一个月后,于同一考场同批次考核。本次取前万名左右,进入第三部分考核。

第三部分:擂台战,决出最终前两千名。

其中,前一百名各有奖赏,按照排名先后,奖励自然不同。

被考核子弟不会有性命之忧,不钟意者可随时退出,实力不足者可安全离开。路途遥远者,道院会补贴银钱。”

这才是道门气派!

此刻想起仙霖道院,简直如蛆虫般令人作呕。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宁遥对烨阳凰天的考核竟然生起了一丝期待和向往。甚至,他对道门生出了一丝兴趣,似烨阳凰天这般的正派道门,唤醒了他心中对于人道正义的共鸣。

“雪儿的魔毒要根除,如今只也有这一个方法了”,妹妹的魔毒,自身的向往,促成了宁遥此刻和父母的对谈。当“道院考核”四个字从宁遥口中说出的时候,宁成刚的表情立刻阴云密布,云秋又开始眼泪涟涟。宁遥哭笑不得,他知道,父母实在是有些怕了考核,更怕了道院。

在宁遥费了好一番唇舌,又接连拿出了卫武堂和风天门给出的资料,证据之后,这夫妇二人才心下稍安。

“遥儿,你有自己的主意,娘都支持。只是娘实在害怕你受伤,更害怕你彻底离开我们。咱不是什么显赫人家,比不得人家豪门,有颠簸不破的底气。”云秋叹息道。

“儿子,拿定主意就去,爹支持你!苦等不是办法,你的思路是对的,如今要医治雪儿的病,只能靠咱自己蹚出一条路来!”,宁成刚双臂抱胸,剑眉紧锁道,“当然,你娘说的也对,你自己得多注意安全。不过爹对你有信心,之前那次考核,爹看出其中艰险,你并不愿细说,知道你是怕我们担心。不过想来经此一次,你也得到了历练和成长。去吧,缩在巢里并不能止住天风。唯有磨砺出自己的强壮羽翼,才能为整个家庭遮风挡雨!”,宁成刚拍了拍云秋的后背,后者不再说什么。

委托了风天门代为照料自家,又雇佣了万事楼保护爹娘,宁遥这才踏上去往烨凰洲洲城的路。

当然,王宝财照例一路相随。

几乎绝大多数的洲城,都设在本洲中央,但烨凰洲不同。

烨凰洲的洲城,在州内偏北的位置,依巨山靠大湖,距离彤明郡,快马也需要一个月的脚程。这在烨凰洲内,已经算近的了。更远者,凡俗武者需要提前大半年就得出发。

一个月的马背颠簸,对宁遥来说并不算什么,但于王宝财而言,颇有“衣带渐宽”之感,但其心却始终不悔。

这一日,宁遥等七八人纵马飞驰在广袤平原间,天空刚刚下过暴雨,地面冲刷一新。前方是片林带,几人呼啸着而过后。乱云破碎,残阳乍泄,碧草闪光的尘世间,雄伟的烨凰洲城如身形磅礴的巨兽一般,就这样横亘在雨后初霁的天际线上。

几人勒马,纵目驰骋,心旷神怡。

“雄伟壮阔!”,随行中有人高声赞叹!

“真天下巨城也!”

“生当居于此,不罔世间行。”,王宝财也生出了几分豪气。

望山跑死马,看着近,实际上足足跑了一个时辰,七八人才行至城门前,可见洲城巨大。

城门高高,上书两个辉煌大字:烨凰!雄浑霸道,睥睨天下。

“止步,外客登记”,城门处守卫森严,仅一门护卫便有三五百人之众。不知为何,宁遥忽然想起了余杭镇的别名,心中一暖,吸了吸鼻子,走上前去登记。身边有出入并不登记者,但尽皆都是担菜牵牛之人,想来是久居这城中的寻常百姓。

看到这一幕,宁遥对烨凰洲城的观感,又好了一分。

进入城门后,未进街市,却看一侧聚拢了人群,黑压压足有几千之数。

“请问那边是做什么的?”,宁遥指着人群,问身侧的门吏。

门吏正举着靴子向外倒石子,之后重新穿上。看了眼宁遥,慵懒的说:“来参加道院考核的吧,嗯,去看看吧,跟你有关系。每年这时候后,洲城各门都会摆出大榜,方便参考者知悉细则,免得误了事。”门吏单手托腮,对于宁遥这等考生,他见得太多了,唇舌也费了太多。

“为何不摆在道院门口?”,王宝财问道。

仿佛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连周围持兵站岗的兵丁,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道院门口?简直胡扯!知道今年多少人报名吗?告诉你,足足两千万!”,门吏看着宁遥等人的震惊神色,面露自豪的继续道:“如此人数,加之随行护卫,贴身服侍,家族仙长,尽皆涌向内城,城内将寸步难行。哼,你们要考试,城中百姓还要过日子呐!”,寥寥几句话,宁遥注意到,连站岗的兵勇都挺直了腰身。

几乎所有道院的招生考核,都是以下院来接待考生的,而下院都是设在内城,只有最终被选中的子弟,才会被带往上院。这是所有道院的规矩,不可能随意凡俗武者都被允许前往上院,淘汰者连上院位置都没有资格知道。

这些宁遥都是知晓的,只是门吏所说的今年的人数,实在是让他有些震惊,一问才知,三五百万考生,那是七八五六届以前的事情了。

众人感慨烨阳凰天扩张的迅猛,一同走向大榜。

下院给天下考生划定了一片居住场所,名为浅春谷。所有参考武者,悉数前往集合,领取身份牌后等待,只允许参赛者本人进入。

记下细则,宁遥只身前往位于烨凰洲城东北侧的浅春谷。

宁遥觉得,恐怕穷自己一生,都不会再似今日这般一眼看到这么多人。入眼上千万,山谷中尽是房屋,还有一些千奇百怪不知名的建筑。空中频繁来往的飞舟,承载着络绎不绝的武者考生,显得极尽繁忙。所有人在领了身份牌,是一块腰牌,之后有侍者牵走马匹,所有考生依次上飞舟。

宁遥握着腰牌,看到上面写着丁申七六二的字样,想来是住处区域的划分。

这时,飞舟来了,有侍者高呼:“所有人,不要乱,依次上飞舟!”

宁遥跟随着蠕动的人群,登上飞舟。

“都找座位坐下,别站着,将你们的腰牌对准前方座位的蓝色标志!”,正前方有一位身着劲装中气十足的壮汉吼道。

宁遥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到前方座椅有一块蓝色标志,掏出腰牌对准。

“呜”,蓝色标志闪耀,显示出和腰牌上同样的数字。

人群蜂拥涌入,乱哄哄的十分嘈杂,最后上来的一些人因空位不多,一时找不到,到处游走。劲装男子眯了眯眼,手轻挥,几个人就在惊呼声中落座于剩余的位置之上。

“轰隆”,飞舟发动,缓缓前进,继而速度飙升。离开接待点,驶入山谷。

不知为何,当飞舟驶入山谷的那一刻,宁遥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蒙住了,不再闪耀着光芒,就如之前一样满是杂驳污秽。只有青金晶体所散发的灵觉,意志和神识不受影响。他看左右同行者,很多人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进入浅春谷,所有人的道心都会被封!”忽然有声音响起,抚平了众人的担忧。

“道心?那颗散发着白色耀眼光芒的石头,是道心?我开道心了?”宁遥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在本能的驱使下,开了道心。但此时的他,也仅仅是有些高兴,却全然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都听好了,你们的考核随时会到来,全部打起精神,别受伤!”劲装大汉的暴喝再次响起,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多余的神情。

“随时会到来?什么意思,考核不应该是统一安排吗?集中精神别受伤?”宁遥疑惑,舟内考生,尽是一般神情。

飞舟继续向前飞行,它的高度不低,且速度很快。

大概盏茶的工夫之后,飞舟进入了满是屋舍的住宅区。宁遥透过舷窗盯着下方的建筑群,心里思索着大汉说的话。

忽然,宁遥觉得自己的身体失去了依靠,仿佛踩空一般,处于跌落状态。

“不,不是感觉,是真的!”,宁遥环顾左右,哪里还有什么飞舟,自己已经身置半空。再抬头,飞舟就在头上,却越来越远。左右都是和自己一样跌落的考生,惊呼着,坠落着。

刹那间,宁遥明白了,“难怪说考核随时到来,难怪让我们集中精神,看来,不受伤便是通过标准了”

不仅仅是宁遥,很多考生都在这一刻醒悟,只剩少数还在大呼小叫,恶语咒骂。

高空落地,不能受伤,这是在考验武者在落地的一刻对于力量的把握和对于身体的控制。真是见微知著啊,所有下院武者几年的捶打,身体早已堪比钢铁,正面轰击根本看不出差别,甚至造不成伤害。弱点在哪里,就在钢铁的连接处,就在突如其来的细节里。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极端条件下,毫厘之间的把控失误,会造成极大地区别。强者会毫无损伤,弱者会骨断筋折。

“有意思!”宁遥一念起,立即调整身姿,同时借助风力,避免垂直坠落,以一种斜入角度向下飘去。和宁遥选择相同的,也有不少。

“看来聪明人不少”,宁遥环顾左右,撇嘴笑道。周围的考生彼此看看,都心领神会。但让他们的笑容戛然而止的,是一个身形无比健硕的考生,此刻竟然收腿弯腰。那架势,明明是要直落的样子。

宁遥自问如果换做自己,也能做到,但这并不明智。

不管其他,宁遥发动自己的灵觉和神识,感知着周遭的一切,虽然只能勉强感知三五米的距离,但足够宁遥准备了。下落的躯体,上升的气流,纵横吹过的风,与地面不断急速接近的距离,身体倾斜的角度。

“就是现在!”在感受到地面的一瞬间,宁遥光速做出调整,双腿轻弯,上身微倾,斜踩地面。

“轰轰轰”,一阵阵落地声响起,宁遥接触草地的一瞬,斜入的角度使他产生了滑行,宁遥顺势收紧身体,降低缓冲,在滑行即将停止的瞬间,双腿猛蹬,纵身前跃。这个动作在东烟大泽他做了无数次,是战斗中最常用的身法,无比熟悉。随着一阵空翻,最后平稳落地。

毫发无伤。

待宁遥直起腰身,却看到身旁同样站着一位劲装侍者,看着宁遥,指了指他的腰牌。宁遥不敢怠慢,递了过去,对方将宁遥腰牌贴近自己的,又按了下上方的按键,将腰牌递回,说了句“自己找房子”后,便转身离开。经过其他人身旁时,也如此做。

只是宁遥看到,侍者腰牌上的两个按钮,是“通过”和“不通过”。宁遥记得,自己是通过。

但令他惊诧的是,那位身形健硕的考生,竟然真的直直坠地,看着其毫发无伤的从巨坑中走出,在一众竞争者的惊讶中挥手掸去身上灰土时。

宁遥明白:这是位高手。

但周围也有一些在龇牙咧嘴,哭爹喊娘之辈,被侍者发放药物疗伤。

这烨阳凰天的考核,当真与众不同,宁遥心想着。

营地的房子非常有趣,每个屋舍都是彻底的球形。按照腰牌上的编号,宁遥找到了自己的住处。房舍的陈列十分简单,只有几样家具。室内的墙壁上凌乱的画着一些看起来毫无章法的画作。倒是墙上贴着的一张说明,引起了宁遥的注意,那是一张介绍浅春谷营地各处场所的介绍。

浅春谷,绝大部分用作考生营地。但是在不同方位的边缘地带,还设有修炼场所。有至高武台,有兽林,有异力窟,有七彩湖等,看着十分热闹。

索性闲来无事,去兽林看看,不知这里的荒兽比东烟大泽的凶兽如何。须知染妖入魔的凶兽实力,都是成倍的向上翻的。

浅春谷的地形十分奇异,中间是一处开阔的峡谷,两侧都是高耸弯曲的悬崖,但是右侧悬崖下方一处,存在一个巨大的豁口,那里有一片广袤的森林,这里便是兽林。

为了防止考生有生命之危,所有的腰牌都有探查生命力的道术,一旦发现考生生命力低于警戒值,便会有道士飞速降临,进行救治。

宁遥在兽林入口被告知这个消息时,心中由衷感念高等道门的用心。同时他也被告知,兽林的很多凶兽,也是沾染了妖魔之气的。

“如此甚好,无妖魔气便无趣!”宁遥心中念叨。

他向兽林深处走着,并不怎么谨慎。经过东烟大泽一战,窟野河地窟的磨炼,无论战斗技能,危险感知能力,应变能力,心智,如今的他都非寻常武者可比。

大概单刀深入了几千米,一头金豹的偷袭被轻松躲过,送其归西;一条幽冥蛟的缠绕被从内部撕裂,蛟蛇毙命;几头铁甲犀的围攻被两刀化解,在两刀送它们黄泉路上做伴后,宁遥觉得无压力。

“刚刚那几头铁甲犀,应该一刀解决的,我的对锋影的理解还是不够深入,应当如此挥刀。”宁遥边走边比划着,他知道暗处有一双眼睛已经在凝视自己,后背的汗毛立起来了,但只有几根。宁遥站定,对着那个方向,等待着对方的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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