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青金(1 / 2)

仙霖道院,上院,刑堂。

与山门处的道运袅袅,仙气氤氲截然不同。

这里,一片肃杀之象。

灰色,是这里的统治色彩。广袤的大殿之中,矗立着四根粗壮的石柱,每根石柱身上都嵌入四把宝剑,剑柄没入石柱中,每把剑尖上都顶着一盏烛火。

大殿正中的石壁上,雕刻着一头黑色的狰狞巨兽,獠牙利爪,目光生威,口中衔着利剑,右爪下赫然是一具白骨,身下尽是血色波涛。

此刻,大殿中站着千余位黑衣修士,他们正前方的主位的两把座椅上,坐着两位白衣修士。一胖一瘦,一男一女,二人尽是花甲之数,男子须发皆白,女子却一头青丝。如今时刻,女子捏着一本书,男子品着一杯茶。千余黑衣修士,鸦雀无声,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什么。

“噔噔蹬”,一阵脚步声传来。

“吱呀”,门被推开的声音。

女子仍在看书,男子却放下茶盅,目视门口走进的人,也是一黑衣修士。只见对方快步走来,手持一枚玉简,捧过额头,神态万分恭敬。走到近前,纳头便拜。

“上禀二位长老,第三十九小队事毕,此为留影玉简,请长老验看。”黑衣修士言辞恭谨,将玉简举高。

白衣胖老者挥手,玉简飞起,一个翻转,竟然凭空浮现画面。那画面之中内容,正是宁遥小队各队员身死之时的影像,依次显现。

“说说吧”,老者语气惫懒,这句话,他已经重复了上千次。

“是”,黑衣修士起身,抬头,正是跟随宁遥小队的那位。

“大体一切正常,只是在最后阶段,有一凡俗的生死,稍有存疑。”黑衣修士态度谦逊至极,语气中却显露了几分怯懦。

“嗯?”白衣女修士放下了出,发出了一声疑问。

这简短的一声质疑,仿佛晴天霹雳般的炸雷,又似有千斤重一般。

“蒙邪,你个废物!如此小事也出纰漏,详细说来!”胖长老仿佛倍感压力,疾声质问,声色俱厉,言语发狠。

容不得他不狠厉,此事背后实在干系重大,机事不秘则害成,若真事发,那将是一场无尽狂澜。

“是是,有一凡俗武者,在最终之地直言退出考核,下属出手,其跌下窟野河,生死不明。”黑衣修士显得极为战栗,急忙将要点讲出。

两位白衣长老神情缓和,女长老继续低头看书,男长老端起茶盅。

“跌入窟野河吗…哼,呵呵,”他忽然笑了。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湖心,这一个细微的动作,竟引得在场千余人接连嗤笑。

“知道了,你下去吧”,胖长老品一口茶,语气变得舒缓。黑衣修士如获大赦,赶紧退下,列入阵尾。

“窟野河是何等去处,那里的恐怖,连老祖都不得尽知。一个凡俗武者坠入其间,哼哼,还不如被你一掌毙了来的痛快!”胖老者仿佛自言自语。

却引得店内一团哄笑,仿佛都在替那个可怜的凡俗武者悲哀。

白衣女长老起身,一众黑衣修士立刻噤声,目送其背手走下主位,捏着书,推开门,离开了大殿。

“九岩,”胖长老道。

“弟子在,”一黑衣修士出列。

“所有死者唁信已经齐备,交由外事堂,一齐发出,做好善后。”胖老者说罢也起身,缓步走出了大堂。

一众黑衣修士,就此散去。

蒙邪跟随着人流,百无聊赖的向外走着,脑海中忽然传来人声。

“蒙邪兄,惊魂未定吧。嘿嘿”,蒙邪不用转头,便知是谁,危寻又来嘲讽他了。

“危寻兄,言重了,长老照例问话,我等据实回答,无所谓惊魂。”蒙邪回答。

“嘿嘿,蒙邪兄倒是好心境。”这个声音,在上院里,蒙邪所厌者,能排前三。“俗世常言不死不休,说的是人未死,事不休。我辈修行之人,皆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居其一的道理,凡事总有一线生机。那个被你打入窟野河的凡俗武者,不知哪日会在因缘际会下,重现世间,尽述此间之事,引得有心者察之,那是…嘿嘿嘿”,不知为何,且不论其话中内容,蒙邪仅仅是听到这个声音,便有杀之而后快的欲望。

“危寻兄,未料你竟糊涂至此。那窟野河是何等来历,你能不知?遑论其他,仅是那纵横不绝,肆意窜流的妖魔之气,便绝非凡俗能忍。我上院子弟初入道门,开道心者尚不能久居其间,更何论那一届凡俗武者;除此之外,那窟野河何等久远,无尽岁月下来,进入其中的我辈道修,妖魔之辈,生死搏杀,不知其数。个中陷阱,数不胜数,你信区区武夫有名得脱?哼!”蒙邪的言语非常淡定,他确实有淡定的本钱。那窟野河的凶名,远在东烟大泽之上。否则也不会被选来当做本次清剿妖魔的终点线:此地之凶险,纵仙霖道院亦显力薄,实不是武者可参与其中的了。

“万一造化弄人,天道机缘助这凡俗脱尘入道,想来勾起的涟漪定会十分精彩。”为了嘲笑蒙邪,对方也是煞费苦心了。

“笑话,入道无非二途。他既非天生道心,又无师尊拂尘,何来脱尘入道之说?”蒙邪被对方气的甚至有些想笑,言辞沾满了戏谑。

危寻不再言语,他知道蒙邪说的对,脱尘入道,无非就这两种方式,那坠入窟野河的凡俗武者都不具备,拿什么脱尘入道?

二人散去,只留空旷的刑堂归于沉寂。

外事堂,信道厅,

“奇怪,这批来考核的武者,竟然全部战死了,无一生还?”,一个面容白皙,身着紫衣的年轻道士被安排轮值于此,此刻正拿着一张大表,面对着地上堆成山的唁信,眉头紧锁的嘀咕。

“很正常,东烟大泽毕竟有妖魔遗存,凡俗武者无力面对,脆弱不堪,一旦遇上,哪还有活命的机会。”,唁信山中,一个中年青衣道士低头检点,语气平淡的说到。

“那也不可能全部战死啊,三万人,一个不剩,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紫衣小道士说出了最平常的逻辑。

“做好你的事情,别胡思乱想!”,青衣道士直起身,仿佛不耐烦紫衣道士对着大表发问偷懒,措辞已经有些严厉的说道。

“哦,好吧,师兄,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紫衣道士放下大表,开始着手搬运唁信,一一投入信道。

“师兄,你说这三万武者的家人,如果来讨说法,那该如何,会不会对道院影响不好啊。”,小道士心思单纯,才入院不久,便生出荣誉感了。

青衣修士双眼眯了眯,没再说话,弯下腰继续整理检点唁信。

“放心吧,没人来”,最后一声回答传出,惹得小道士更加疑惑,却不敢再追问。

二人安静工作

这些带着武者死讯的唁信,通过信道,发往各洲各郡各府。武者的生命已经终结,但身后的悲惨却并未停歇。

窟野河,在整个仙霖道院上院中,都是一个无比玄奇的所在。

相传其来历,是在无比久远之前,妖魔道三位绝天强者为争夺一天生地长的奇珍,而于此大打出手。三方神兵全力一击相互拼杀,交织的杀戮之气直冲大地,撕裂万里,深不见底。其后,妖魔道三气纠缠不休,四散流窜,在大地的沟壑中奔腾纵横,经年不休,而成千万洞窟。

三位强者实力超绝,神技之气精纯无比,对于妖魔道三方修者而言,是天下难觅的道资。遂引得三道无数后辈前往涤荡自身,以进道阶。然而三气支离破碎,各失其律,肆意弥漫,肆意窜行,使得妖修为魔气所然,魔修为道气所戮,道修又为妖魔二气所惑,加之三方于此间追逐杀戮,埋伏算计,年月无尽,此间只落得弃尸累累,精怪遍地。

得进道阶者,万中无一。

窟野河如狂涛席卷,一路奔腾不息,浊浪击空,狂澜拍岸,千回百折,无比凶险。

宁遥醒来时,第一个感觉是疼,第二个感觉是黑,第三个感觉是吵,第四个感觉是耳畔一直有声音回荡。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知道此刻周身上下,无一不痛,动弹不得。周遭是彻底的黑,没有一丝的光亮,看不清任何存在,仿佛置身于彻底的黑幕之中。入耳的只有轰隆之声,宁遥清楚,这是奔腾的水流坠落之声。

他不敢轻易动弹,唯恐打破这一刻不知所以的平衡安稳,让自己陷于更危险的处境之中。

稍微尝试,右臂已经失去知觉,左臂尚且能够移动。轻移左手,抚摸着此刻托举他这具残躯的基石。手指尖传来的冰冷坚硬,让他清楚自己正躺在一块岩石之上,他心下渐安。

左手伸入腰间,取出考核前配发的药品,一一拔开瓶塞送到鼻下,辨别气味。确定了之后张口服下,闭目养神静待恢复。

为了防止遗失,所有的重要物品,宁遥从来都是放置在贴身位置。

这简单的几下动作,带动的周身的巨大痛处,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知道自己身处窟野河,也大概明白这地界定是极其危险。

黑衣修士没有追来,已经说明了一切。若是此处并不恐怖,对方一定会沿河水而下,一路追杀,自己是绝没命可逃的。

对方没来,足以表明是认定了自己投身其间,必无生还的可能。

药力在发作,宁遥感受到胸腔的清凉和舒适,继而是五脏和四肢传来的酥麻和瘙痒,这是在恢复的征兆。

这上院的人十分不堪,药却是当真不错。

想到此处,宁遥哑然失笑。想这一路以来的诡诈和艰险,如今算是应验。只是这时环顾四周,但凡思维正常的人都清楚:艰险之后,还是艰险。

无法动弹的宁遥,复盘着前后的一切,他忽然想起了几个之前忽略的细节,凑巧与下院选拔失之交臂的钱敦,分别时欲言又止的陈院长,想自己跌落时,黑衣修士的那句话,想到了周凯。

他想宣威府,想家,想爹娘和雪儿。犹如一盏希望的灯火点亮,宁遥感受到了周身血液温热的流淌。

前后足足三个时辰,在掩盖一切的轰隆声中,在浓的如同化不开的墨一般的黑暗中,宁遥就这样安静的躺着,恢复着。

他双手摸遍了上下左右,确定身下这块岩石足够坚硬稳当之后,便坐起了身。摸出火筒,周围的景象逐渐清晰。

身后是如狂蟒奔腾下泻的窟野河水,自己如今置身于凹凸不平的山壁上一块凸起处。

他的周身上下基本痊愈,宁遥环顾四周,他在寻找出路。

河水是从上向下倾泻,我如今置身于洞中,那么想要脱身,向上爬,总是没错的。想到这,他口含火筒,定睛仰望崖壁,确定路线后,开始向上攀爬。

山壁湿滑不已,有很多明显的凸起,尖锐锋利,又有藤蔓缠绕其上,满是荆棘,十分扎手。

窟野河水的咆哮声,与此刻宁遥狰狞的面孔形成绝配。宁遥不管其他,手脚并用,只顾向上。

两个时辰过去,宁遥忽见头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台,而且朦胧间有光于其上。光,能够给人带来希望,特别是久处黑暗中的人。

宁遥捻灭火筒,提神用力,加速攀登,盏茶工夫登临其上。

让他惊喜的是,石台的崖壁上,赫然出现两个巨大的洞穴。

“好,有洞穴就有机会逃离这里。”宁遥心下大慰。可同时,他却感觉,有风来,通过洞口,徐徐吹出。

就在宁遥感受到第一缕头发被吹起的一刻,左侧洞中深处赫然各出现了一股浓重的雾气。血色,浓稠的几乎发亮的血色雾气。以无法闪避的速度,直接笼罩了宁遥。

宁遥心中告警,慌忙闪避,却赫然分不清左右。担心失足坠落,他只好掩住口鼻,慢慢向一旁挪去。但这雾气似乎有意识般,不仅通过口鼻,甚至通过毛孔,直接钻入了宁遥身体中。

宁遥心中大骇,“这是什么诡异存在?!”,然而才迈三步,顿感神识炸裂,一股席卷着本欲的信念狂涛席卷灵台。

“杀!杀!杀!”,如同蛮荒凶兽一般的杀意,好似远古邪神般嗜血,一时之间,宁遥的整个脑海几乎被彻底占据,满心只剩下一个声音:杀!

宁遥心中大惊,“这是什么邪祟,竟然能够影响心神!”,惊讶的同时,他感觉得这股诡异的意志在大肆侵占着自己的身体,似乎想要全面夺取心智。

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他,他几乎快要失去对自我身躯的控制,即将被夺取灵魂,变成一具只知杀戮的恶兽。

或是源自本能的反抗欲望,亦或是来自人格中不容被挑战的尊严,宁遥剑眉倒竖,心中发狠,骤然激发所有的精神,与这外来的邪念展开了对身体的争夺。

“不!压制杀念!我要清醒!我是人!不是野兽!我是宁遥!我要活着回家!爹娘,雪儿还在等我!我不能死在这里,更不可迷失在这里!”宁遥不断激发着对抗的信念,强大的着自身的意志,确保自己不被这股血色杀意所吞噬!

他想挪动身躯,尽快摆脱这杀念血雾的笼罩!但无奈,别说挪动一点,纵然仅仅是起心动念一丝,那浩瀚的杀意便会立刻狂攻,容不得宁遥分心丝毫。

他趴在地上,面目痛苦狰狞,起初哀嚎,后来似乎连哀嚎也会分散心神,便只能低声呻吟,直至无声无息的默不作声,牙关紧咬,双拳紧握,蜷缩着,将自己抱成团,似乎这样能够抵抗的更为强烈一般。

此刻,若是有宁遥面前有一面镜子,若是他哪怕一瞬间肯睁开眼,便会惊骇于自身的变化。他的满头黑发已经尽是红色,他的双目血染,黑色的眼球已经仅剩下一点点。他的口中獠牙突刺,身体毛发疯涨,每根指甲都成了锋利的匕首。

整个人,此刻已不能称之为人,而是刚刚蜕变的妖魔。

他的心中正经历着激烈的信念对抗,起初是杀意,后来变成了其他欲望,色欲,贪欲,口腹之欲……等等,每一种欲望的冲击方式都完全迥异。

宁遥时而要调动意志抵抗,时而要引动思绪压制,时而要清澈本心祛邪存真。

他一会蜷缩着呻吟,青筋暴跳;一会双手撑地,重拳轰击着地面,一会双腿盘坐,严守心神。

他的脸上满是汗水,衣服早已湿透,

他脑海中浮现的所有画面都会被血色沾染,记忆里的所有回忆都会被欲望扭曲。没有了文明的思想和人伦的标尺,一切都被欲望所解释,一切都可以被引向欲望。作为生物,他内心中所有的本欲都被无限放大,吞噬着一切。

“滚出去!滚出去!不允许玷污我的记忆!”,宁遥心中呐喊,大脑中如炸裂的轰鸣。

此刻的他并不知道,这便是窟野河诞生时,妖魔道三气中的妖气。

几乎同时,距离窟野河十分遥远的西南方,有一处高耸的山峰。山石通体黑色,高耸入云,奇异的是,流过山峰的云,也会被染成墨一般的黑色!山体中间,一块巨大的石碑上刻着三个雪白的字:邙阴山!

“没用的蠢货!”一声轻叱从山洞中传出,震动的山石滚落。

“本君送你们归魔渊。”,又一声说道,言罢,洞中便有哀嚎传出,几声后停止。

山洞内,珠光宝气明亮堂堂,金碧辉煌,器具精美,小桥流水,芳草鲜美,此中聚集,或衣冠楚楚,面容清秀;或身材曼妙,娉娉婷婷。男女落座于各处,或执扇,或女红,或弄箫…各有姿态。

洞中尽头巨座上,有两具身影。左侧者身形傲然,天人之姿,衣着华美,谈笑之间,双眸似有魔力般惑动人心;右侧者提醒魁梧却佝偻,青面獠牙,周身粗皮,遍体浓发。与前者举杯共引,前者似乎并不介意分毫,只神色如常,言语颇为客气。

“阴王,何故为难属下。”,青面獠牙者开口,声音回荡整个洞府。“他们也是力有未逮,那仙林学院所设大阵,确实非他们所能涉足。”

“唉,哞兄不知,我兄弟二人受上君之命,不敢不急。”,名阴王者手扶前额,满目愁容。

“算来蚀王也已探寻多年,可曾有些眉目?”哞王放下酒杯询问。

阴王摆摆手,紧缩的双眉,若是常人看见,必然升起关怀之意。

“唉,一言难尽。这异宝,相传是当年三位绝巅强者相战之时,从那天地奇珍中跌落。为那奇珍的一部分,跌入天地,便融入鸿蒙。世间早有传闻其必化形,但仅凭这只言片语的线索,真如大海捞针。”看着满脸愁容的阴王,哞王却是心中窃喜。

他此刻来,就是为了探听阴王虚实。彼时魔族入东烟,便引得妖族和道门注意。观其行径,便认定其必在寻找什么。

“不管魔族在找什么,都不能让其如愿!”,几乎同时,妖族道门同时出手,引得东烟大泽一场厮杀。

最终妖族毫无所得,道门虽然也无所得,却封锁了整个东烟,只不知魔族收获几何。

今日哞王来此,就是要来谈谈魔族口风。

妖魔二族相互合作又竞争,彼此都自称正统,视对方为偏门;而道门眼中,这二者尽为邪祟。

不说纵是真有所获,阴王也会摆出一副愁容来哄骗哞王;此刻的阴王,却真的是坦诚相见。

原本的秘密行动被道门妖族撞破,一番厮杀损兵折将毫无所获不说,自己的结义兄弟也深陷大阵之中。

原本若办差不利,上君怪罪下来,还可以将那兄弟推出去挨刀。这番义弟陷阵,只剩自己面对上君,别无可推。

如今救不出义弟,几个月了,偏这帮属下连当初义弟是否探寻到异宝的线索都不知。被派出去探阵也都是草草了事,晃一圈便回来交差,每个都答毫无办法,典型的出工不出力。阴王深知他们的心思:倘若上君怪罪下来,是送大王进魔渊,谁会为难他们这帮底层杂魔。

“好好好,该死的,老子毁灭之前,送你们先走一步!”阴王心中发狠的想。

心焦啊,他是真的急了。

四个时辰的煎熬,血色雾气退去后,心力近乎枯竭的宁遥强打着最后一丝精神,凝聚着最后一点力气,离开巨大的青石,攀爬着岩壁,寻找了一处藤蔓编织的凸起,一屁股坐下,陷入沉睡。

他也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只觉得醒来后腹中饥饿难忍,环顾左右发现并无血色浪涛后,方知这不是那无尽欲念驱使,单纯就是自己肚子饿了。

贴身的物品只有四样:匕首,药,丹丸,以及临别时院长给予的手环。

丹丸,便是用来充饥的。这是每个下院武者必备的物品,只做突发时的应急之物,是食物之精所炼,抗饿效果显著,宁遥拣了两颗送入腹中之后收起其他。

他看到轻音手环散发出荧光,照亮了周围。也没太在意,只想着后续火筒若是耗尽,可借此用作照明之物。

他向青石处望去,心有余悸,可左右又没有其他的出路,只有这两两个洞口。左侧的血雾让宁遥望而却步,那么便走右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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