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1(1 / 2)

车子又摇摇晃晃的行了一段距离,邢傲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一路上我和段风云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段风云搂着我的手忽然紧了,「司徒静颜,我好像被你骗了。」

我仍没有看他,只是懒懒得开了口,「所谓兵不厌诈,你自己不敢赌而已,怪得了谁?」

我无所谓的态度显然又在段风云的意料之外,顿了顿,才听见他继续说,「可你现在还在我手上。」

「那又如何?」

「真有意思,听说你怕邢傲,但你好像并不怕我?」

我冷哼了一声,「你顶多伤我的身,邢傲却是伤我的心,如何可比?更何况,我现在虽在你手上——」这才转过头来,微微扬起了嘴角,「也只是现在而已。」

话一出口,就见段风云神色一变,却不是为了我的话,而是我们乘着的马车,竟在此时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随即响起:「两位大侠有何贵干?」

「留下车中之人,你们可以走了。」

「车上是我家主人和夫人,两位大侠找他们有何事?」

「哼!废话少说,谁不知道你们擒了龙帝的心头肉。我兄弟今天不想杀人,识相的把人留下,还可以留你们一条生路。」

段风云看着我,我无奈的冲他笑笑,「似乎是来找我的。」

他闷哼一声道,「来得倒也够快。」

这些人,看样子只知道我在这里,却不知道擒了我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我心里觉得好笑,「你说,要是他们知道截的是碎梦楼楼主的马车,会作何感想?」

没有得到回答,外面已没了交谈声,只听一声呼啸,噌噌的金属交接之声顿起。

段风云凝神听了一阵,忽然大手一挥,锵的一声,一把大刀横在我面前,上面赫然架着一把吴王钩!

吴王钩当然是从车帘之外伸进来的,车帘仍拦着,看不到出钩之人。

被段风云大刀一阻,吴王钩似乎没有丝毫的意外,顺势一翻,就想把大刀格开。段风云也毫不示弱,大刀紧跟着翻转缠斗,硬是将吴王钩阻于车门之处,再进不得半分。

横刀立马段风云,刀法本该是大开大合,如今他人坐在狭小的车厢之内,一手还搂着我,自是不好施展。几招下来,吴王钩走势甚是灵巧,大刀虽暂时占了上风。情况却不容乐观——段风云的刀已完全被缠住,此刻任一个地方再插进一个敌手来,他必无暇应对。

饶是如此,段风云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惧意,反而越来越悠闲,仿佛只是寻常的比武切磋,渐渐入了状态一般。只是他搂着我的手,已开始渐渐发热。

不多时,段风云突然长啸起来,大刀一架,搂着我一跃而起。

随着段风云的长啸,车厢四壁应声四分五裂,我们毫无阻拦的冲到了半空中。

他这一举动,该是车外之人始料未及的;而我此刻的举动,更是段风云始料未及的——

就在我们刚刚跃出车厢之时,我出手一掌打在段风云的胸膛之上。

我一掌打出,一直从容应敌的段风云,这才真正变了脸色。

我的内功修为只算得下等,此刻段风云又是运足了功力,我这一掌打在他身上,自是伤不了他分毫。让他变了脸色的是两件事:

其一、他一直以为闻了迷魂引我便全身无力,却料不到我竟能出掌打他;

其二、他此刻运足了功力,全身被真气所罩,我这一掌不仅伤不了他,反而得他真气反扑,一下子就把我从他怀里震了出去。

一瞬间我只觉得全身如同被千斤重锤锤过一般。果然好内力!我一边叹,脚下也没有闲着,借力一下子行远了。

段风云大惊,就要来寻我,却被一个手持吴王钩的黑影缠住。我心中暗喜,时机、力道我都有小心思量过,加上我有意造出的姿势,看在别人眼里就像是被段风云抛出去了一般。那人果然上当,只是缠住段风云,没有来追我。匆匆瞟了一眼,正是昨晚在酒楼之中一黑一白两个年轻人之一。

既是如此,与那车夫纠缠之人想必就是那个白衣青年了?

看来那天在座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啊!正想着,我不由得停了下来,以我的脚力,身后的人已没了踪影,望着面前的人我只能苦笑。

此刻是在荒郊野外,本就人烟稀少。站在我面前的,也不过两个人而已。

一个老妇,一个小孩。

我苦笑着望着他们,「你们不会是刚好路过吧?」

这两个人的面貌,一段时间之内我是忘不了的,昨晚要不是这个小孩突然冲出来,我也不会在那酒馆之内跟那帮人纠缠那么久。

孩子眼睛亮亮的,笑嘻嘻的望着我,老妇搂着孩子,听不清楚似的偏了偏头,慢吞吞的回答:「司徒公子,我家夫人请你回去。」

「你家夫人?」

「赤夫人。」

赤夫人——邢傲的亲生父亲被称为赤帝——青帝的丈夫被称为赤帝——

赤夫人指的就是青帝了?

呵呵,想想我的出逃还真是有够失败啊!竟然什么人都遇上了!

仔细一想似乎又不奇怪:云杨应该一开始就发现了我,所以我一出龙坛就被碎梦楼的人盯上了,会碰上段风云也不奇怪;至于那些什么剑雨门,一黑一白两兄弟,龙坛树大招风,这样的人应该随处可见,不管我走到哪总会碰上一两个;而青帝的手下——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这次是那个孩子甜甜一笑,「我们青部本来就是负责打探消息的,眼线遍布天下,更何况是龙坛眼皮子底下,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你不过刚好撞上了我们两个而已。」

「也就是说,不撞上你们,也一定会撞上青帝手下其它什么人?」

「那是当然。」

我仰天长叹,然后问:「要是我不回去呢?」

话一出口,孩子的脸就红了,竟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为什么不回去呢?回去不好吗?我家小主人何处不好呢?」

老妇的反应似乎要慢一些,等到孩子话说完了,才跟着变了脸色,也是涨红了脸,却像是个被不孝子孙气坏的长辈,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我,「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这样如何对得起我家小主人……你……你……」

「不听话!不听话!」老妇人一叫,跺跺脚竟一下子向我冲了过来。

我只是看着她,等她靠近了,脚下一划,身如鸿毛一下子飘了出去。

手臂处一阵刺痛传来,我心一惊:明明早已避开,竟还是被伤到了?

还来不及检查伤口,老妇又靠了过来。我这次避得更快,走出几步,腿上又是一阵刺痛传来。

该死,我甚至没有看到她出手!是暗器?

老妇停了下来,「司徒公子,当日水帝在世之时,我家夫人已命人专门研究用以克制行云流水的武器;你今日若不肯束手就擒,就休怪老朽不客气了!」

专以克制行云流水?我望了望她,随即说,「……你犯了个错误……」说着,我又开始动,老妇人跟着便赶了上来。

我见她动了,微微一笑,忽然转向迎着她的方向向她猛冲了过去。只见老妇人脸上突现了恐惧的神色,似乎想躲,又不敢躲,只是转眼间,我已从她身侧掠了过去。

转过身,老妇恨恨的瞪着我,左臂衣衫破开,现了两道血痕。

「……你不该告诉我这是专门用以克制行云流水的武器。」我摇摇头,接着说。

行云流水讲究的是顺风而动,对方追上来时或是兵器击来时,总会带着风势,行云流水便可利用这风势避开。所以敌人越是追得紧,攻击来得越是凶猛,我反而更是容易逃脱。针对行云流水这一特点,刚刚她所用的其实不过是极细的丝弦,无声无息,顺风贴了上来而已。

所以我一向她反冲过去,风势一转,被伤到的就反而是她了。

「你怎么就确信是这样的武器?」老妇人瞪着我问。

耸耸肩,我说,「我不确信,只是赌了一把而已。」

老妇人的眼睛瞪得更大,好像我是个怪物。

啪啪啪啪——那小孩看着,笑嘻嘻的拍起手来。「司徒公子好厉害,难怪我家小主人喜欢的紧。不过公子也犯了个错误……」

他掰掰手,活动了一下筋骨,又冲我咧开嘴露出一个纯真的笑脸,「你不该逼我出手。她出手,你还有活路,若是我出手,」他脸上浮现了狠意,「你便只有死路可走了。」

他出手时,我就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了。

那老妇用的,不过是丝弦;这小孩用的,竟是一张巨大的网!

网又和丝弦不同,风会加快它的速度,却不会那么容易改变它的方向,使用者掌握起来更方便。我望着那张大网罩下来,开始考虑我是该逃跑让网落得更快还是该做自投罗网的傻事?

想归想,我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大网罩下来的那一刻,我的面前刮起了一阵狂风。

顷刻之间我的面前飞沙走石,除了一片濛濛的尘土什么也看不清楚,狂风过了,只见那老妇又蜷缩起来,紧紧的搂住了孩子。孩子脸上身上多了很多纵横交错的伤口,眼神终于惊慌起来。

「我们可以走吗?」孩子小心翼翼的问,满身的伤口配上他惊慌的表情显得甚是可怜。

他问的不是我,而是这场中突然多出来的人,一个握着把大刀的人。

「你不打算跟我抢了?」段风云有些好笑的问。

孩子缩在老妇怀里,怯生生得开了口,「技不如人,不敢。我们可以走吗?」

段风云接下来的话让我很有喷血的冲动,他说,「可以啊,记着回家要做个乖乖的小孩,不可以随便打架哦。」

孩子乖乖的点点头,再不看我一眼,跟着老妇便走远了。

段风云笑着目送他们离去,这才转向我,戏谑的问,「夫人有没有受伤?」 我顺着他的话答道:「有,伤筋断骨的,你不过来帮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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