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8(1 / 2)

男人在夜色狂奔。

一天之前,他还在那个阴暗的囚室里待着,如今,他已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代价是惨重的——面颊火辣辣的疼,左臂已完全没了知觉,背上似乎还汩汩的冒着血,每走一步右脚都仿佛要脱离了他的身体般。

可他还是逃出来,身上伤多,却没有一处是致命的,若说有,那只能是心伤。

重重的,如斧劈刀砍般的伤!

他本是来救人的,跟着他恋着的那单薄的人儿,来救那让他恋着的人恋着的人!

他是武者出身,多的是热血豪情,断不会为了这点儿女私情就罔顾了兄弟之谊。他只是没料到,竟会看到那单薄的人儿那般惨状,更不会料到,在那单薄的人儿生死末卜之际,竟会被他无意间看到,本该是身陷囹圄待他们相救的人,竟会那么温柔的靠在敌人的怀里谈笑风生,而他们谈笑的内容,更是令他始料未及!

他们竟受骗了!竟被那叛徒出卖了!

是了,若不是如此,这早安了内应、连他都逃得出来的地方,那人怎会逃不出来?若不是如此,以那人的功力,那单薄的人儿又怎会受了那么重的伤?

是!那两个人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十二年相濡以沫岂是他们这些相交几年的兄弟可比?是他们自己傻,一心想什么救人救人,一个个心急如燎的,不知这真心在那人眼里有多可笑!

他心痛!心痛那单薄的人儿日日为了那人魂牵梦萦,四处打探,竟落得那样的下场!

更恨!恨那人不但不悔,还兀自感叹:「还以为可以引来什么大人物,没想到只来了个这样的角色。」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能这样!

他怎么对得起他们这帮兄弟,怎么对得起他!

不知狂奔了多久,只觉的周围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不行!他不能在这里倒下!那单薄的人儿生死未知,他得回去,他得回去报信!

一阵阵眩晕袭来,脚下的土地仿佛越来越不坚实,身体即将下沉之际,他终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谁在哪里?」

***

「静颜,你可以放心,他已经活着到了。」

「是吗?」我疲倦的笑笑,是该放下心了,还是该把心悬起了?

也许是天意,那天被他们捉住的,竟不是习习,而是徐秧。

那个恋着习习的徐秧!

就像习习回来寻我,徐秧也按捺不住回来寻习习,可惜他来的太晚,只来得及看到习习断臂的惨状,两人就被追兵给冲散了。

「静颜,」坐在庭院中,邢傲把我搂在怀里,低下头埋在我的锁骨上,「别想了,你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是吧。

不用邢傲多说我也知道,要怎样他才肯放过徐秧——于是上演了那样一出戏码,若被擒的是习习,以他那慧质兰心,不用言语便能懂我的本意。若被擒的是别人,恐怕还会疑心重重,偏偏是徐秧,是那个憨厚的汉子徐秧,那个深深恋着习习的痴心人徐秧!

同样的事情,从不同人口中出来,往往就带了不同的意义。这次,恐怕是真的,回不去了。

「静颜——」

不顾四周还有仆从在走动,邢傲吻着我的颈,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已开始解我的衣带。

不,应该说,就是顾着这些人在四周,他才这么做。我早已发现,这深院之中,各帮派眼线众多,我原以为邢傲不知,如今才明白,他是故意的。

轻叹:「龙帝,我累了。」

「累了么?那还是早点休息吧!」邢傲几乎是宠溺的笑笑,抱起我向屋内走去。

戏已演完,只等谣言四起。想是没几日,江湖各大门派便知:司徒静颜心甘情愿成了邢傲的禁脔。邢傲对他宠溺的正紧,搞不好地狱司与龙坛暗中有勾结!

可能还会有这样的:司徒静颜是投了邢傲,对地狱司倒打一耙。司徒静颜认识邢傲在先,说不定这是他们早就串通好的。

恐怕某些势力大的譬如碎梦楼,还会接到所谓更深层的内幕:其实是邢傲痴心一片,司徒静颜是中了红尘醉才被迫留在他身边。

而地狱司的人面对众说纷纭恐怕会嗤之以鼻,心想司徒静颜其实是心甘情愿留在邢傲身边,说他中了红尘醉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而已,说不定就是用来骗他们的!

每个得了消息的人,该是都会想着自己才真正了解内幕。

而真相,恐怕只有邢傲一个人心里清楚。

「龙帝,我以前真是太小看你了。」

小看了他的,又何止我一人?

人人都以为邢傲狂傲自大,其实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毛孩子,以为自己在他眼皮底下搞鬼轻而易举,却不知早已被邢傲明明白白的看在眼里,暗中利用了去。

人人都以为邢傲是个狂暴易怒却心思单纯的人,于是他说什么做什么,从来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用意,却不知他的心思其实是如何的缜密,每走一步都暗藏杀机!

邢傲没有答话,只是抱着我直接回了房,走到床边放下我。又关上了门,回到床边坐下。这才说:「静颜,如今你的身份太过复杂,地狱司想追杀你,碎梦楼想生擒你,我们龙坛多的是人想杀你,天下还不知有多少野心之人想挟你!你中了红尘醉,又没有夜岚在手,根本走不出这个院子。不,只要你离开这个院子,恐怕还没走出龙坛,就已死在我母亲派来的杀手手上了。」

他撩起我的发,顺着我脸的轮廓轻轻抚摸着,「我说过不会让你离开我,现在你哪也去不了,只能待在我身边。」

我冷笑,「不如说,只能待在你床上。」

小看了他,是我的错,师傅教出来的徒弟,岂可是泛泛之辈?

「静颜……」他习惯性的咬起嘴唇,「如果我说,这都是为了你,你还信不信?」

即使到了现在,他还是时不时会在我面前显露出孩子般的一面。

「你只是为了你的权力,我不过是个额外的战利品。」

「可是没有权力,我如何保护你!那时的情形,我连蠡仲都动不了,我母亲若真要杀你,我根本无力阻止!」

——我是想要权力!我有了权力才能保护义父!

你那时的话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就为了你这句话,我便软了心,便原谅了你!如今还是这句话,只是:「可是为了得到这权力,你却伤了我!有些时候,人是宁可丧了命,也不愿伤了心的。」

只是我已不再相信你了。

「更何况,你口口声声要保护我,可若不是你囚我于此,我哪会陷入如此险境,」

——狼会感激,会比任何一条狗都忠诚。狼只记得是猎人救了牠,却不会记得锁住牠的锁链就是猎人拴上的。 邢傲,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不过是借口而已!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