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8(1 / 2)

六年后

皓白的长指轻击着桌面,他侧首凝望一旁落地窗外的夕阳,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他仍是没有回头,仿佛窗外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校长,我依照三位长老提供的线索去追查,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是吗?”胡峣醇美的嗓音接着问:“悦儿,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这么问,胡悦儿回答,“十年了。”

“悦儿,这些年来我一直很信任你,”胡峣终于回首看向她,唇边勾起冷魅一笑,“没想到,你竟如此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她骇然一惊。“校长,为什么这么说?”

他极有耐心的重复一次她适才的话,“你刚说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是、是的。”她的心陡然狂跳一下。

“是吗?这可真奇怪,就我得到的消息,她人还在那里。”

“怎么会?是不是弄错了?”胡悦儿力持镇定。

他只手托腮,深棕色的眼瞳睇住她,丝绒般艳丽的唇瓣轻启。

“悦儿,这几年来我一直想不透一件事。”

“什、什么事?”

“每当我一得到她的消息后,立刻赶过去,她却总能在我到达前便离开,仿佛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冷峻的眸光射向她,“现在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有人背着我向她通风报信。”

在他严厉的注视下,胡悦儿一凛,唇瓣微颤了下,明白他已经了解一切,不容许她再狡辩,她垂下脸,认错。

“校长,对不起。”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六年来他不停的寻找允茴,没想到背后,却是他最信任的人在阻挠他。

“是……允茴求我这么做的。”胡悦儿徐徐开口,“当初她离开前,求我帮助她不要让你找到,她不希望你为了她再浪费时间与精神埋首在研究室。”

胡峣目光峻厉,语气却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求你,你便答应她?你把我置于何地?”

胡悦儿惶然的闭了闭眼,把心里的话向他吐露,“除了允茴的请求外,最大的原因是我看不下去一向随心所欲的校长,为了她把自己锁在研究室里,连圣德岛上的事都撇在一旁不理了。”她语带轻责的接着说:“您忘了您之前答应过前任校长什么事吗?您会尽心守护我们胡氏一族的……但是为了允茴,您似乎忘了这个约定。”

“我没有忘记答应她的事。”他神色冷冽,“悦儿,我对你很失望。”

“对不起,校长。我只是觉得这么做,对您和圣德岛才是最好的结果。”

他冷斥,“我不需要别人来替我决定什么才是最好的,你让我跟她浪费了六年的时间。”语毕,他起身朝外而去。

“校长,你就算找到了她又能怎样?她就快死了,你救不了她的!”胡悦儿沉痛的道。

胡峣头也不回的说:“我已经想到办法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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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茴,起风了,进去吧。”妇人说着,伸手想推动轮椅送她进屋。

“莲姨,我想再多待一下。”时允茴微笑着阻止她。

秋日的夕阳没有夏日那般燠热,透着一种柔和的温暖,令她觉得很舒服,暂时还不想离开。

妇人张了张嘴,原想说什么,在看见她微阖着眼眸,一脸舒坦的表情,便咽回了唇边的话,改口说:“那我进去替你拿件外套。”允茴耗尽了最后一分精力救回了她得到末期癌症的儿子,如今照顾已濒临死亡的她,是她所能回报允茴的。

“谢谢莲姨,可以麻烦你顺便再帮我泡杯菊花茶好吗?”时允茴唇办挂着浅笑道,忽然吹来一阵大风,拂乱了她及肩的长发。

“好。”莲姨应允,瞥见那随风飞扬的白色发丝,忍不住一阵鼻酸,眼眶顿时热了起来,她连忙转身,不愿意泄露出一丝悲伤让时允茴看见,加快脚步离开。

片刻,大风停了,时允茴用手指顺了顺长发,仰起脸,注视着天空的云彩。她明白莲姨在为她难过,只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可怜。

这几年来她过得很充实,她的足迹踏遍了四大洋、五大洲。这些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象的奢望,如今,她都做到了。

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她无法再见到那个人一面。

这样也好,就让他对她的记忆,永远停驻在那段最美好的时光里,而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她用手指卷起一绺发丝,低眸注视着那毫无光泽的苍苍白发。这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发色……

一度,她也曾埋怨过自己为何拥有如此不凡的人生,但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后,她已彻底的堪透了,这样的人生,除了平心静气的接受之外,她别无选择。

所以在各地旅行的这几年里,她一直很感激峣,是他,让她在余生的最后这几年里,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忆起往事,她微微叹息,轻阖起眸,在心里勾勒着他的模样,她知道自己直到临终前的那一刻,都不会停止对他的思念。

她很想见他,想得心都痛了,可是她不能……只要一想到当年他为了她,镇日埋首在研究室里的那段日子,她便觉得愧疚又心痛。

他是那样恣意妄为、随心所欲的人,却为了她日日夜夜关在研究室里,每当苦心研究出来的药方又失败后,他便会砸毁所有的物品,然后接着又再重新投入研究。

如此日复一日,他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少,眼神也日渐阴郁,她再也不忍卒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所以,她才会选择离开他。

鼻翼间忽然飘来一阵清香,那熟悉的气味令她心弦轻颤了下,她还记得他身上的味道,依稀跟这股气味好像,她忍不住再深嗅几口。

忽然一道阴影挡在她左侧,时允茴侧首望去。

当身侧那抹人影清晰的映入她眸心时,她面色无波,唯有眼底泛过一丝激动。

“……”她淡白的唇瓣微启,想说什么,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她迎上一双隐讳深沉的目光,耳边听见一道低醇悦耳的嗓音说道。

“我终于找到你了。”

“允茴……噫,你是谁?”莲姨臂弯挂了件外套,手里捧着杯茶走过来,忽然发现院子里多了名陌生的男子。

当她看清男子的容貌时,双眸忍不住震讶得瞠大,男子那一身风华绝代的绝魅风采,令她怀疑自己眼前所看见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天神下凡。

莲姨看得目不转睛,无法动弹。

胡峣没有回应她的话,他那双深棕色的眼瞳仿佛只看得见时允茴。

他皓白修长的手指,带着怜惜轻抚着她那头苍白的发丝。六年前最后一次见到她,只是半白,而今竟已全白了!

眸底淡不可见的掠过一抹凝痛,他姣美如丝绒般的唇瓣却漾着一抹微笑,云淡风轻般的启口。

“你不告而别,我该怎么处罚你?”

时允茴嗓音微窒,须臾才说。

“我只是……想看看这个世界。”才想着他,他竟然就来了,能在生命的最后时日里,再见到他一面,此刻她真的无憾了。

只是,她是那么的希望,希望在他的记忆里,只记得她当年那美好的模样,而非眼前这副衰弱委顿的鬼样子。

“你始终不相信我能救得你吗?”他问,醇柔的声音,犹如天籁,是那么的扣人心弦。

一旁的莲姨望着眼前绝魅的男子,耳里倾听着那醇美的音调,早已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时允茴缓缓出声,“不是的,峣,我只是……不想再连累你,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连累?我一直以为你够聪明,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愚蠢,不只浪费了你我这么多年的时间,还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她垂眸低笑,“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丑,你不喜欢就别看了。”她也不想用这副形貌出现在他面前呀,但他来得这么突然,让她连上个妆修饰遮掩一下都来不及。

“是很难看。”他伸指抬起她的下巴,不让她回避他的眼神,犀利的眸光逼视着她。“我说过我一定能救你的,为什么不信我?”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从我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我的命运,谁也无法扭转。”这是代价,只因为他们身怀常人所没有的能力。

胡峣狂妄的口气,说出斩钉截铁的话。

“我可以,我能救得了你。”

“峣,放弃吧,我们谁也无法跟命运对抗的。”他的心意令她动容,但她早已不抱任何期待了,也不希望他为了这件事再执拗下去。

人从一出生开始,就一日日在朝死亡之路迈进,不同的只在于时间早晚而已。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在于自己还没有准备好接受死亡的降临。

而她早在懂事时起,就已明白,自己这一生最多只有二十几年的生命。

本以为她可以静静的在此处悄悄死去,不意他竟在此时找来了。

胡峣倨傲的驳斥她的话。

“谁说我无法跟命运对抗?我会证明给你看,我能从死神手里抢回你。”他瞬住她,“只要你告诉我,你想不想活下去?”这是多年前她曾经问过他的一句话,而今,轮到他来问她了。

“我……”他眼里奇幻诡谲的神采眩惑了她,令她不由自主的轻轻颔首,“我当然想活下去,只是……”

“只要你想活下去那就够了。跟我走。”他拦腰抱起她。

时允茴低呼一声,连忙伸手搂着他的颈子,他身上传来的异香令她心神陡然一荡,没有抗拒的任由他带她离开。

“……啊,等一下,你要带允茴去哪?”两人离开后,莲姨这才如大梦初醒,慌张的追了出去,他们却已杳无踪影,徒留她惊惶的呼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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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洋,圣德岛

三名各有着一张俊魅脸孔的男子,一起走向前方一栋融合唐式建筑与印度宫殿风味的楼宇,它大门的前方挂着一个牌匾,用金色的宇体漆着「至圣楼”三个字。

此刻三人脸上不约而同的都带着抹怒气上楼,来到尽头一间办公室,梭望一眼偌大的室内,没见到他们要找的人,走在左侧的胡曜开口询问。

“悦儿,校长呢?他启动紧急召集令,十万火急的把我们召回来,又有什么事?”

“最好不要又想耍着我们玩!”走在右侧的胡梭阴沉着一张俊脸。

上次他们被长老召集令给召回来,结果胡峣那混蛋竟然要他去找只恐龙来给他玩,这次不知又想玩什么花样?

“不会是他又想借口岛上财务艰困,要我们再替他去弄些奇怪东西回来吧?”站在中间的胡莱没好气的怒咆。

他上次弄回来的那座人面狮身像,到现在都还被堆在收藏馆里发霉,哼,这次那浑球若敢再做无理要求,看他还鸟不鸟他。

注视着三人,胡悦儿一反平常总是带笑的神情,有丝凝重的开口。

“我倒宁愿是那样。”

“什么意思?”胡曜立刻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异常,俊逸的脸上敛起怒色,问:“莫非岛上真的发生什么大事了?”

胡悦儿悠悠出声,“校长依你们提供的线索找到那个人了。”

“既然这样,那是好事呀。”胡曜疑惑的望着她不寻常的神色。那个线索是他无意中得知的,由于当时有事在身,所以他没有再去详查是否属实。

上次他们三人为了回报胡峣存心恶整他们的事,于是利用某种管道将此消息透露给他,没想到倒竟真的让校长找到人了。

胡莱接腔,“就是咩,校长找了她这么多年,这次终于如愿以偿,他应该龙心、哦不,是狐心大悦,你干么愁眉苦脸的?”

“不会是她已经死了吧?”胡梭皱了下眉。那可就不妙了,校长为了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如果她不幸过世,以校长那恶劣的个性,铁定会迁怒不少人。

“她还没死。”胡悦儿摇首。 听出她话里似是另有玄机,胡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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