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8(1 / 2)

宁静的小木屋内响起一声声童稚的读书声,与柔和但不失威严的教导声,芽裳倾其所有尽心教导着儿子,尼古拉则努力的吸收母亲所教导过的知识,将它储存在小脑袋中。

“来,你写一遍刚刚教过的生字给我看。”

“是!妈妈。”尼古拉在好不容易得来的纸笔上写下小小字,会有纸笔是妈妈拿着家里种的菜蔬到市场叫卖所得买的,所以他格外珍惜,小心翼翼,丝毫不敢犯半点错,生怕一张纸就这么让他给毁了。

“这笔划不对,妈妈带着你写。”芽裳发现尼古拉的错误,立即纠正,握住儿子的手带着他写下正确的写法。

尼古拉抿着唇让母亲带着他学,仔细记在心中,他好气自己!他好笨!这么简单竟然也会写错,白白浪费掉一个空位。如果这张纸用完了,妈妈又得带着菜蔬到市场去叫卖,忍受四周不善的目光。

可恶!尼古拉气得敲敲自己的头。

“怎么了?为何要敲自己的头?”芽裳赶忙拉下他的手,不让他伤到自己。

“没有。”他闷闷道,不愿母亲为他伤心。

知子莫若母,芽裳如何不晓得他内心的想法,她难过的抚着尼古拉的头,“纸总会有要买的一天,不要紧的,重要的是你能吸收多少,知道吗?”

“嗯!”尼古拉点点头,继续写着他写错的生字。

看着尼古拉认真的模样,便想起小时候端坐在写字台的她,那时的她是快乐无忧,根本不用去在意用掉几张纸,可是她的儿子却要以如此拮据的方式学习,让她不禁觉得愧对于尼古拉。

想起家里,多年未回去,不知父母亲过得好不好?姊姊呢?是否仍守护着雷瓦家?这些全是她无法知晓的,她曾试图打探家里的消息,可惜她住的地方过于偏僻,鲜少人会来到,许多大城内的消息根本传达不到,使得她也无法得知家人的情况。

是有听闻亚克斯善待普曼的贵族,并未剥夺贵族们的产业,既然如此,她就放心了,至少可以猜出父母亲与姊姊的生活不恶。

只是他们应该是急着找她,尤其是姊姊,她没忘离开梵家前,在书房所偷听到的话,姊姊一直惦记着她,甚至透过方法请人找她,可是她仍没有勇气回去,她怕,怕回去后迈尔会找到她。

他会找她吗?真会找她吗?恐怕已是忘了她,都分开八年了,他怎会有好记性去记得她,最多是记得曾拥有过一名普曼女人罢了,怎还会记得她的容貌;他应该是娶妻了,当初要离开前便听闻他要与一名亚罗斯贵族千金见面,他娶她了吧?

那名千金应该也替他生了孩子,她望向埋头写字的尼古拉,一个比尼古拉还小的小孩,是尼古拉同父异母的弟或妹。

算了吧!回不回家已不重要,让家人以为她死去,不在这世上了吧!

“妈妈,这样可以吗?”尼古拉猛然抬头问,打断她的迷思。

“我看看,嗯!很好。”芽裳回过神来,赶快看儿子的成果,他一直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孩子,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真怕有一天她所学所会全教给尼古拉再也没东西可以教导他,届时她该怎么办?

也许她可以从现在开始每天存一点钱,到时候就会有钱送尼古拉去上学。

“呵!呵!”努力总算没白费,尼古拉开心的笑了。

咚!咚!咚!“开门!快点开门!”几名男子在门外叫门。

“你再接下去写,我去开门。”芽裳讶异于有人造访,平日是没人会来找她的,不过惊讶归惊讶,她仍是起身开门。

才刚打开一条小细缝,五个大男人便用力推开门冲了进来。

“你们要做什么?!”他们犹如土匪的行径让她吓白了脸,扬着声问。头一念头即是保护尼古拉,在她要奔过去护住尼古拉时,尼古拉已被一名男子抓住。

“放开他!你们为何抓他?!快点放下他!”她冲上前急着救回尼古拉,却被人拦腰抱住,她当场尖叫一声。

“妈妈!你们放开我妈妈!不要碰我妈妈!”尼古拉见母亲陷入危机,双腿又踢又踹,一双小手则张牙舞爪,要抓住他的人吃痛放开他。

“可恶!好痛!这小子果然野的像只猴儿,我快抓不住他了。”抓住尼古拉的男人吃痛大咒。

“放开我!放开他!”芽裳试图忽略腰间毛茸茸的大掌,忍下满腔的恶心,尖叫命令道。

“走开!”尼古拉一拳揍向抓住他的人的下巴。

“哎哟!痛死我了!可恶!我非教训你不可。”男人痛哀一声,大掌扫向尼古拉细嫩的脸颊。

“不!不!”芽裳眼睁睁看着尼古拉被打,嘴角流出血丝,颊边马上红肿,不舍的泪珠立即滚落。

尼古拉没哭着叫母亲,或是不敢妄动,相反的他挣扎得更厉害,不服输的个性在此时表露无遗。

男人见状,火得拚命揍尼古拉。

“不要!不要打他!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他了!”儿子遭受到惨无人道的揍打,令她全身瘫软,哭着为儿子求情。

“哼!哼!该是让你的野儿子受点教训的时候。”抱住她的男人残忍的笑了。

芽裳哭得双颊满是泪痕,听见男人的话才回头看他。

“是你!”她记得他!他是城内某名富豪。

“没错!是我!你想我吗?”安多恶的伸出手探向她的脸颊。

芽裳难以忍受的别开脸,不想让他碰着。

“别忘了,你儿子在我手上。”安多低声警告她。

“放了他!不要再打他了!求求你!请你要他们住手。”知道他是下令的人,芽裳如攀住浮木般攀住他哀求着。

“你们这群恶贼!不要碰我妈妈!”尼古拉张开疼痛不已的嘴巴咬住抓住他的人的手臂。

“啊!”男人哀叫一声,左拳重重的落向尼古拉的太阳穴。

“不!尼古拉!”芽裳痛彻心肺大吼。

受到重击的尼古拉像个垂软的布偶垂在男人的手臂上,不再喊叫,不再挣扎。

见到尼古拉昏厥过去,又无法得知尼古拉的情况是否安好,芽裳伤心得肝肠寸断,朱唇微启,悲恸到无法言语。

“该死的小子,竟然敢咬老子,哼!现下可尝到我的厉害啰!”抱住尼古拉的男子呸了呸吐着口水,嘴巴不断咒骂已陷入昏迷的尼古拉。

尼古拉……她的尼古拉……芽裳无力的敞开双臂想抱回儿子。

“把儿子还给我!求求你们!求求你!”她的声音悲切到破碎不成声。

“呵呵!不过是给他个小教训,放心吧!他死不了的。”安多得意的放肆大笑。

“把尼古拉还我!快把他放下!”她转身哀求,双掌揪住安多的衣领,她快崩溃了。

“哼哼!你可晓得他们是谁?”安多故意不理会她的要求,冷笑反问。

芽裳眼角犹挂着泪水,看着闯进屋内的恶人,没有一个是她所认识的,她摇摇头。

“让我来告诉你吧!他们是负责矿石场的军官。”安多邪恶的笑着。

她不懂,负责矿石场的军官为何要到她家中来对尼古拉施暴。

“你还是不懂?且让我清楚的跟你说明,尼古拉他太坏了,为了以防他长大后成为流氓为害村民,所以这些军官准备带尼古拉到矿石场去工作,好好磨掉他的野性。”安多渴望着好好折磨尼古拉,他觊觎她许久,可她总是对他不假辞色,而尼古拉更是讨人厌,老拿一双讨人厌的眼神睨着他看,活像他是大恶人般。

好!既然尼古拉把他当成大恶人,他又没有办法逼迫她屈服,于是他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要她为救尼古拉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不行!尼古拉他还那么小,他甚至不满七岁,你们怎能自作主张强要他到矿石场去?!”她吓坏了,尼古拉年纪尚小,要尼古拉到矿石场工作无疑是要他的命。

“呵呵!军官要他去他就得去!你以为说他年纪小就可以逃得过吗?”安多冷冷的笑着,快乐的欣赏她紧张的模样。

“尼古拉不是个坏孩子,你们怎能随便在他身上安上罪名,硬是要他到矿石场。”芽裳拚命的摇头哭泣。

“你们可以带他走了!”安多命令着抓住尼古拉的男人带走尼古拉。

“你们不能带走他!快放下他!不!!”芽裳惊得扬声大叫,企图唤醒他们的良知。

“别叫了!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是不会放人。”安多笑着俯身亲吻她的脸颊。

芽裳浑身一震,多希望他的嘴能远离她,可是尼古拉在他们手中,使她无法拒绝,唯有强忍咽下腹中的恶心感。

“你知道我要你的,现在尼古拉人在我手中,你晓得该怎么做了吗?”他暗示着她,一双大掌不老实的抚着她的腰际,渐渐袭上浑圆的胸脯。

“不!放开我!”芽裳趁他色欲熏心时猛力推开他,她仍无法忍受他令人作呕的碰触。

“该死!”安多恼怒的咒了声。

“你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芽裳躲他躲得远远的,不愿再与他接近。

“你躲啊!尽量的躲,别忘了尼古拉在我手中,要他活命最好是识相点讨我的欢心,否则我要尼古拉去得、回不得。”安多撂下狠话。

芽裳一震,可以想象安多绝对会折磨尼古拉!哦!她的尼古拉,可怜的尼古拉!她该怎么办?为了救尼古拉,她真要顺从安多吗?

“你要考虑我就给你考虑,不过,你记着,别考虑太久,不然就再也见不到你可爱的尼古拉了。”安多要她心甘情愿投向他的怀抱,她太美了,每回见着她总是令他心痒难耐,他期待着她自动找上门的那天到来,想必那果实会是世间最甜美的。

芽裳垂首不说话。

“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得到我。”安多丢下话,留她一人好好思考该怎么做,事实上,他已料到芽裳会照着他的意思走,尼古拉是她的宝,她不会舍得让尼古拉死在炙热的矿石场。

安多离开后,芽裳全身瘫软跌坐在地上,泪眼蒙眬望着黄土地,谁来帮帮她救回尼古拉?!

都是她的错!她不该上街遇上安多,不该让安多看见她,她怎会忽略安多眼中富有侵略的目光?!

是她不好!是她害了尼古拉!是她害的!

芽裳不断的自责,同时气愤自己没能力保护尼古拉不受迫害,她是最失败的母亲!如果尼古拉因她而死,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

“通令全国清查所有户口,特别是年约二十六岁左右的碧眸女子,不论任何发色,一律通报上来,若有人予以隐瞒,将给予最严厉的惩罚。”迈尔召来属下面无表情下达命令。这是他最后能想出的法子,以往都是派人四处去寻找银发女子,可是成效不大。

所以他断定芽裳不是躲起来,便是改变发色躲过旁人追查,毕竟银发是特别引人注目的,没理由会没人注意到她。如果这回的查户口再找不出她来,那他真的不晓得该以何种方法找寻她了。

“是!”所有人整齐画一答道。跟随迈尔多年,熟知迈尔一直在找寻一名女子,可那女子却恍如由世间消失蒸发,让众人百寻不着,让众人找得开始有些心灰意冷,又见大人成天郁郁寡欢,为了达成大人的心愿,众人又振作起精神,立誓非将她找出来不可。

“大人,一名守大门的卫兵有事求见。”守书房的守卫进来禀告。

“哦?叫他进来。”迈尔挑挑眉,不解守大门的卫兵有何事要见他,不过他还是愿意接见对方。

“是!”守卫出门去要守大门的卫兵进书房禀报。

“大人。”守大门的卫兵见到迈尔立即屈膝行礼。

“有什么事吗?”迈尔端坐在书桌后,睥睨的看着底下的人。

“大门外三天前来了名女子,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见您,我赶了她许多次却赶不走她,只好前来请示您。”守大门的卫兵说话有些颤抖,这点小事是不该麻烦大人的,可是那女子长得楚楚可怜,美丽的碧眸盛满哀伤,让他于心不忍,赶她的动作也就不强硬,最后挨不过她苦苦哀求,唯有硬着头皮来代为请示大人。

“女子?她有说她是谁吗?”竟然会有女子要求见他,不会是母亲或叔父派来的,目的要他在见着对方后,进而喜欢并娶她为妻吧?

迈尔不悦的拧着眉头,正抬手要叫卫兵将那女人赶走。

“她说她叫芽裳高莫。”卫兵老老实实回答。

卫兵的话让迈尔的手僵在半空中,纠紧的眉头出现怪异的表情,不知是该喜还是该继续保持同样的表情。

刚刚卫兵说什么来着?他说她叫芽裳高莫?!有可能吗?真的会是芽裳回来找他,不是在骗他?!

“再说一遍,她叫什么?”他的问话表面是平稳不见波动,实际上他的心狂放跳跃,几乎跃出心口,只为那零点零一的可能性。

“她说她叫芽裳高莫。”守卫屏着气再次回答,不太能理解自己是否说错了话,否则大人何以要他再重复一次。

在场的下属们面面相觑,不会吧?!他们尚未通令全国调查户口,结果人就自个儿送上门来,世间会有这么好的事吗?他们都找她八年有余了,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的人?亦或是有人在恶作剧。

“那个叫芽裳高莫的女子可是银发碧眸?”迈尔沉着气,做进一步的确认。

其它人皆屏气凝神等待卫兵的回答。

“不!她是黑发!”卫兵肯定的回着话,黑发二字一出来,立即可以听到在场人士失望的叹息声。

迈尔的眼眸则闪过一丝挫败,卫兵的话犹如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令他万劫不复。

“黑发碧眸。”卫兵没察觉到众人迥异的心思,续道。

“黑发碧眸?!”迈尔立刻由椅子上跳起,双手忍不住开始颤抖。

“是……是的!她是黑发碧眸。”卫兵被他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回话,生怕讲错一个字就会招来恶运。

迈尔没心思再做确认,以瞬间移动到大门去,发色可以改,可是澄清的眼瞳是改变不了的,绝对是她!她终于出现了!

突然的消失使卫兵仍乖乖的屈膝不敢移动半分,到底发生了啥事?他怎会金刚摸不着二脑。

在场的其它人互相看着对方,使过眼色,他们要找的人可能已经出现了!众人心底同时松了口气,她再不出现,恐怕他们得花一辈子的时间去寻找她。

于大门外徘徊的芽裳不停的往门内看,本是朴素的衣着已染了一层土,该梳理整齐的发丝也有些凌乱了,可她全不在乎,她所在乎的是卫兵有无见到迈尔,照实跟他禀明她要求见他,迈尔会愿意见她吗?

她紧张的想着,如果迈尔不肯见她,她该怎么办?还有谁能让她求助?难道她真要顺安多的心,成为安多的禁脔。

芽裳咬着下唇不安的想着若没见到迈尔她该怎么做,她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为了见迈尔,她花光仅有的积蓄坐着马车来,可是她身上的钱太少不足她坐到梵家,其余的路程皆是用走的,为了救尼古拉,一路上她不敢稍作停留,只晓得要不停的走,直到梵家,这样尼古拉才有救。

会前来求助于迈尔皆非不得已,她不知道该去找谁,家人的身分是普曼人,要请亚罗斯人放人恐怕不容易,但迈尔是亚罗斯人,梵家又是亚罗斯的第一大家族,只要迈尔愿意写张手谕,他们岂敢不放人,所以在安多威胁过她后,她立刻打定主意来找迈尔。

她衷心期盼迈尔会帮助她,她不断的向上天祈祷着。

不安的想着该如何开口对迈尔说八年后的第一句话,甩甩头,试着将事情往好处带,不会有事的!尼古拉一直是个乖孩子,老天爷不会残忍对她,对尼古拉自她身边夺走。

大门内丝毫没有半点动静,她的心凉了,他……不会出来了……

念头方转,纤细的身子即遭人由后紧紧拥住,那人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她惊骇得全身一震,想奋力推开对方,直到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际是令人如此的熟悉,教她常常在午夜梦回忆起他的温柔。

重温旧梦让她忘情的放软身子,尽情的沉浸在他宽阔的怀抱中,使她觉得自己是安全无虑的,他的臂膀足以撑起一片天,让外头的风风雨雨再也打不着她。

“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终于……”迈尔激动的狠狠抱住她,用尽全力将她锁在怀中,让她再也离开不了。

芽裳合上眼睑不语,尽管她想回身反抱住他,或是以握住他手臂的小动作来倾诉她同样为这次的见面激动不已,可是她全忍住了,强迫自己不去动作,只要悄悄感受即可。 迈尔抱住陌生女人突兀的动作让看守大门的卫兵看傻了眼,这会是他们的大人吗?会是那个他们所认识冷漠不苟言笑的大人吗?怎么眼前的人跟印象中的大人完全不一样,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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