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安1(1 / 2)

当初我决定出来捞偏门的时候,我三叔极力反对。

三叔说,这是一条不归路。

我也知道是一条不归路,但是我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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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朱平安,出生自粤北一个叫礼溪村的偏僻山旮旯里。

四周围层层叠叠、不高不矮的丘陵山峦,就像是一层又一层温和却坚不可摧的牢笼,将这个小山村里的人世世代代困在这里。

村子前那一条黄泥路,是离开这个村子唯一的路途。

每当我去放牛,从半山腰的梯田里往下俯瞰那一条黄泥路,看见苟延残喘的老旧拖拉机,发出“突突突”的咳嗽声,缓慢地在路上爬行,咳出黑色的柴油烟雾,卷起薄薄的黄色尘埃。

我就会在想,这拖拉机要走出这里,尚且如此艰难。

而我,凭借一双赤脚,又要多久,才能走出这贫困的山区?

我家里很穷。

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去城里打工了,自此一去不回,杳无音信,不知死活。

我是我妈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养大的。

印象最深的是,当初我读小学的时候,学费都是我妈去挨家挨户求人借的。

那时候还没普及九年义务教育。

学费加上书杂费,一共要五百多块钱。

在那个时代,五百块已经是一笔巨款。

我妈为了赚钱供我上学,开始学人种桑养蚕。

在城里人看来,白白胖胖的蚕宝宝很可爱,但那却是我的童年噩梦。

蚕很娇贵,养蚕的地方不能点蚊香,而我家因为屋子少,蚕卵刚孵化的时候,都是放在客厅的架子上养的。

每到夏天,家里就会蚊子满天,我和我妈几乎每天晚上都得忍受蚊子的叮咬,只为了让蚕能够活下去。

蚕从蚕卵到蚕茧,需要经历四次蜕皮,每蜕一次皮,需要扩大一次养蚕的场地,每一次扩大场地,食量就会大幅度增加一次。

等第四次蜕皮过后,成为五龄蚕,进入大食期,那是真正的“蚕食鲸吞”,桑叶刚铺上去,如下雨般的“沙沙”声就会响起,不一会桑叶就会吃得一丝不剩。

这时候需要不停地给蚕喂食,所以无论是烈日当空,还是雷鸣暴雨,我妈都得去桑田里摘桑叶。

因为不能让蚕饿着,饿着了的蚕,结出来的茧不漂亮,卖不出好价钱。

甚至直接在结茧前死给你看,一死就是一大片,让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

贫穷让我小小年纪就不得不学会懂事,记忆中那时候小学放学回家之后,我通常都会去帮我妈摘桑叶。

我的童年,经历过无数次暴雨中摘桑叶的情形。

我将桑枝掰弯,用娴熟的手法,拼命地摘着桑叶,一把又一把桑叶往蛇皮袋里面塞,任凭花皮蚊子在我耳边嗡嗡作响,咬我一个又一个的红包,任凭雨水浸泡我的全身,让我沾满桑汁的双手发黑发皱,双脚的关节发酸发胀,我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因为我知道,只要我摘少一片桑叶,那我妈就要摘多一片桑叶。

我在这桑田里少呆一刻时间,我妈就得在这桑田里多呆一刻时间。 我能帮多少,那就尽力帮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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