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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也没有……吧?

“没有,爹娘很好,对我和玉文都一样。”沈玉珍连想都没想就给了答案:“可姥姥,整个村子像咱家这样的也没几户啊,哪家的女孩子不是让着家里的男孩子?就连大队长家的闺女,不也是让着家里的男孩子吗?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你也说那是人家,可你是在我们家长大的,你不看我们家,看别人家干啥?”方姥姥一点也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

“那我以后嫁人是嫁到别人家,又不是嫁到咱家。”沈玉珍大声辩驳着:“明明就是咱家跟别人家不一样,你老是让我看咱家干啥?哪家的女孩子跟咱家一样和男孩子吃一样的东西,穿一样好的衣裳?明明咱家才是错的。”

方姥姥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

合着闹了半天,在这个大外孙女眼里,自己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家里的孩子们居然是错的?

既然这妮子在家里天天享受着平等的待遇,还觉得是错的,那平时老头子给小袖买点东西,她又是怎么有脸斤斤计较的?

方妍在旁边听的目瞪口呆,脑子里嗡嗡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闺女竟然是这样想的,她没这样教啊!!!

抽着旱烟的方有顺见方姥姥的脸色有些不好,磕了磕烟袋锅子,对着沈玉珍淡淡开了口。

“刷好碗就回吧,我累了,想歇着了。”

方有顺一发话,屋里顿时没声了,方妍赶紧利索的收拾碗筷,沈玉珍却觉得方有顺这是看自己不顺眼在撵人,连碗都没动,扭头就走。

方有顺看着她气呼呼离开的背影,却是冷哼了声。

还说是家里不对,别人家对,既然别人家是对的,她又怎么敢在自己面前,在母亲兄弟面前甩脸子,这要是在别人家,该挨抽了吧?

原本他还看女婿换了屋顶后没能给这丫头再置办些嫁妆,就找了人给这妮子置办个炕柜,还想过几天去公社里再给她买个脸盆啥的,这样自己多给些陪嫁,这妮子在婆家也能把腰杆挺直。

如今看来,还是算了吧。

这妮子自己都把自己看的那么低下,他这么上赶着给撑腰,估计还被嫌弃多管闲事呢。

方姥姥见她走了,沉默的坐到炕上,一声也不吭。

她不明白自己看大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歪理邪说。

她是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出生的,受够了那样的生活,于是在嫁给方有顺后,就一直提醒自己不要那样做,不要做那样的长辈,可结果,竟然还是这样,是她平时以身作则的不够透彻吗?

方有顺不知道方姥姥在想什么,可看她那脸色也知道这老婆子心情不好,在方妍洗完碗带着孩子们走了后,放下烟袋锅子,开始安抚这个被打击的不轻的老婆子。

“别想了,玉珍那妮子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没吃过那样的苦,看到别人家怎么做,就认为是对的,等她亲身经历了,自然就会明白她今天说的话有多可笑。”

“可那得吃多少苦啊?”别看方姥姥生气沈玉珍说出那样的话,但也舍不得自己看大的孩子真的吃苦受罪。

方有顺对此,却有完全不同的说法。

“人嘛,总是亲自把头碰疼了,才会深有体会,你想想,这些年你明里暗里少跟她讲道理了吗?有用吗?”方有顺不停反问着她“你天天浪费那么多口舌,她听进去过一句吗?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哪是你想掰过来就能掰过来的?”

“那就不管了?”方姥姥皱眉,满眼的不赞同。

“你还想咋管?”方有顺摊着手说:“她下个月就嫁人了,嫁了人都是人家的人了,你还能管到她婆家去啊?”

方姥姥被说的一噎,没好气的给了方有顺一个白眼,抬脚下炕,就进里屋去找沈玉袖了。

那个管不了,这个总能管的了吧?

趁着现在这丫头脑子还算正常,说啥也不能让这丫头再半路走岔了道。

忙忙活活一下午,沈玉袖早就累的不行,回屋躺炕上就闭眼不管外面的事了。

这么些年,沈玉珍的歪理邪说她早就听得够够的,更知道沈玉珍一旦认定了某个道理,那是谁说也不听的,是以,她回了屋就只想安静的休息,至于外面,爱咋咋地。

就在她迷迷糊糊的正要睡着时,忽然听到屋门一响,睁眼见是方姥姥进来,就懒懒的叫了一声:“姥姥。”

“哎,睡了啊?”方姥姥听着她这迷糊的小声音,就知道自己打扰到她了,不由立刻放低了声,问她,“姥姥今晚跟你睡行不?”

“嗯。”沈玉袖娇娇的应了一声,等方姥姥上了炕脱掉外面的衣裳,就掀开自己的被子,等方姥姥进了被子,如猫儿一般软软的蹭到她怀里,搂上她的腰就闭眼静静睡去。

方姥姥原本进来是想跟沈玉袖说些道理,好让她别走上沈玉珍那条道。

可如今一看她困顿依赖的小模样,立刻舍不得打扰她了,像小时候一样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把被角掖好,就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睡觉。

感觉着后背上那有节奏的轻拍,闭着眼的沈玉袖,唇角都愉悦的微微翘了起来。

随着渐渐长大,在学校习惯了一个人睡后,她已经很久没这样被姥姥搂着睡觉了。

老人身上的气息还是那么让人安心,那在她背上轻拍着的大手,还是能很快就让人进入梦乡。

沈玉林昨晚跑了半个村子,还是被亲爹逮住揍了一顿,并被严厉警告必须好好上学,要是再不好好上学就荆条伺候。

被揍了一顿,又被警告了一顿的沈玉林简直有苦难言,一大清早就来了方家院子,趴到了还在睡觉的沈玉袖跟前。

沈玉袖睡到自然醒,刚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张眼底青黑的脸,顿时被吓得一激灵,扑棱一下子就翻身坐起。

等看清眼前人是谁后,捂着被吓得咚咚跳的心脏,没好气的骂他。

“你有病啊,大清早的你想吓死我?”

“切,谁让你闲的没事告状来着。”沈玉林不屑的轻嗤一声,看着她这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

“那还不是被你给逼的,我本来都不想告状的,谁让你脚上发贱老踢我,你要不把我踢急了,我能告你状。”沈玉袖一边没好气的说着,一边开始穿外套。

“哎呦喂,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昨天不发飙,也早晚有一天会发飙,我早挨了揍早死心塌地。”沈玉林说着身体一歪就躺在了沈玉袖刚起来的地方,直把沈玉袖看的太阳穴直跳。

“起开起开,你看看你身上的土,弄脏了我还要洗。”沈玉袖说着开始拉拽被他压在身下的被子,把他掀到了一边的炕上。

沈玉林这次到没说什么,顺势一个翻滚到旁边,就那么开始闭眼睡觉。

昨晚他可是被揍的不轻,被踹青了屁股就算了,还被亲爹罚跪到半夜,简直受老了罪了。

沈玉袖见他没一会儿就打起了鼾,看了看刚刚叠起来的被子,又伸展开,给他盖在了身上。

总归也是因为她挨的揍,就当是补偿他吧。

就这样,好不容易回家一次,沈玉林挨了一顿揍,又睡了一个白天,就被叫起来又送到了学校。

只是这一次,因为沈玉袖被亲爹派了监督他的任务,他是再也不敢到处乱窜,乖乖的和沈玉袖天天上课下课,浮躁的心居然又慢慢沉寂了下来。

因为对他俩学业的看中,不管是沈玉珍出嫁,还是沈玉文娶妻,沈敬贵愣是连过来叫他俩一声都没有。

在学校里又呆了两个来月,放寒假时,赵回跟着背着大小包袱的两人快要走到学校门口时,忽然开了口。

“再开学,我就不来上学了。”

沈玉林和沈玉袖听得一愣,随后不约而同的一起回头看向他。

“我找了份工作,在镇上的供销社上班,以后你们要是需要啥,可以来找我,能预留的我可以提前给你们预留出来。”赵回落落大方的笑着,只是攥着自己被褥包袱的手,却在不自觉的收紧。

“哇,你居然已经找到工作了啊?”沈玉袖惊讶的同时,也有些疑惑:“可你要是就这么不上了,多可惜啊?高中这么难考,你好不容易考上的。”

“那有啥可惜的,现在又不能考大学,就算上完高中还不是要下来工作,我是咱爹非逼着我上,要不然我也不想上了,找份工作干着多好,既能省钱还能挣钱。”沈玉林心里对赵回羡慕的不行,同时也对沈玉袖看不清眼前现实的有些嗤之以鼻。

这丫头,除了学习还懂什么?就知道上学、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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