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归家（2 / 2）

……

“妈，我回来了。”

钥匙放在玄关，看着屋子里熟悉的摆设，已经自认做了足够心理建设的沈默还是有些没忍住。

这段回家的路，他走了十分钟，也走了十年。

还是记忆里的老家具，沈默强行调取记忆里的点点滴滴，和眼前的一切重合，像一盘磨旧的破磁带，枝啦作响。

03年搬新家购置的皮沙发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算是沈家目前最拿得出手的家具。

37寸的长虹电视，挂在墙壁上，以后世的目光来衡量简直可以把人看瞎，可沈默还是想多看两眼。

可临门一脚了，他却有点犹豫，不敢迈进家门。

夏日炽烈的阳光透过折旧的窗帘稀落洒下，老木地板上点点光斑，摆着双43码的拖鞋，那是自己的。

只有一双吗？

沈默的心头有些重。

“今天怎么这么早？”

没见到人，可熟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阔别了十年，沈默依然可以清晰分辨出来。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是一切推倒重来的重生。

“今天提前放了。”沈默脱下鞋子，换上被阳光晒得有些滚烫的拖鞋。

阳光的温度像一剂药，让他感觉自己的血管甚至因此有些舒缓。

“那饭可没做好哈，你先去洗个澡，洗完差不多饭熟了。”

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边甩着手上的水，边从厨房里走出来。

沈母，王远翠。

和名字一样，是个朴实到不能再朴实的传统家庭妇女，从沈默出生后，就一直全职在家照料儿子的生活起居。

唯一有点出挑的，可能就是她一米七的身高，在渝城这个许多男性都没有一米七高的城市，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沈默自然也继承了这样的身高基因，在不到十八岁的年纪，便已经长到了一米八的个头，眉眼分明，高鼻薄唇，王远翠一直以有这么大儿子为傲，逢人便夸。

夸到了前十八年。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高大的女人，在不到三个月后，却告别了人世。

因为某种至死不知的古怪疾病。

那个年代，县城的医院条件有限，确实直到王远翠在医院去世的那一天，也没有查出病因是什么。

只是一口饭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检查显示身体机能正常，却只能靠营养液吊着，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再也坚持不住。

沈默的原本高考能上华五甚至冲刺清北的实力，也因为这个缘故无心学习，最后的时光一直待在医院陪着母亲，直到去世。

虽然后来因此只能上个中下游的985，但沈默从来没后悔过，人活这一世，总有些东西，比另外一些东西重要得多。

“好，我先去洗澡。”

沈默的眼神沉静，黑曜石般的瞳仁停留在母亲的脸上一会，开口答应道。

渝城二月份的时节，已经不那么冰冷了，浴室里，热气蒸腾，水雾朦胧。

沈默闭上眼，任由花洒里温热的水喷溅，自由从头顶滑落至足弓。

年轻的身体里蕴含的无穷活力，一如这连绵不尽的的水，好半晌，热水器的轰鸣声停下，沈默伸手抹开覆盖双眼的液体，也抹开被水雾遮蔽的镜子。

落地的全身镜里，没怎么锻炼却遍布匀称肌肉的身躯浮现，一块出现的，还有那张棱角分明的年轻面庞。

“很高兴见到你，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