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乏身（下）（2 / 2）

易寒宇道：“我是咸鱼一条，根本不欲惹事，只怕到时命里不活，反倒是拖累了你。”

灰衣大汉道：“既然是咸鱼一条，试试又何妨？”

还不等易寒宇回应，灰衣大汉又展颜一笑道：“相信我！”

易寒宇仍然无视灰衣大汉，但内心却已在暗暗点头。

次日，易寒宇手提铁锹，背上竹篓，跟随灰衣大汉来到了矿场。

他下了矿井，只见里面黑乎乎的，阴暗潮湿，通道狭窄，深远不知几许，每隔几丈的距离便挂有一盏大大的油灯，照映着往来的湿道。

苦役们佝偻着身子，从低矮的矿洞鱼贯而入，钻进上百丈的山腹里面，然后自山腹的位置将硬土与矿石凿挖下来，用背篓装上，一点点地往外运，实在背不动了就用双手拖。

矿洞之外，交货的地方，有专门看管矿工苦役的跟班，清楚记录着每个矿工一天的采矿量。

如果谁人未能达到规定的采矿量，那就不仅不能吃饭，还要挨上一顿毒打。

此时易寒宇才知道，灰衣大汉每天给他端来的粗粮窝头和清水，都是用血汗甚至性命挣来的！

念及于此，他的心虽然还是冷的，但至少已没有了对灰衣大汉的怨恨，他甚至还在心里稍稍感激了一下对方。

他又开始变得有了一丝的感情，他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

和别人不一样，易寒宇这是第一次下井挖矿，自然就会比其他人慢了许多。

这般，到了交货的时候，他就远远达不到工头所规定的采矿量。

等到开饭发放食物的时候，他不仅没能领到填饱肚子的东西，还挨了十鞭子的惩罚，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旧伤刚去，新伤又至。

他好不容易忍痛挨饿熬到了第二天，却是被告知不仅要完成当天的采矿量，还必须将昨天所欠下的任务量补上，如若不然，挨饿与毒打翻倍。

毫无意外的，易寒宇在劳作的第二天又继续挨饿，外加被狠抽二十鞭子。

如此这般，到了第三天易寒宇的脸色开始反白，脚下实一步虚一步，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的，随时都可能倒地不起。

灰衣大汉观之先是隐隐一笑，然后装作看不过眼的样子，当下集结了几个相熟的苦役，商议了一番，决定帮助易寒宇将所欠下的任务量全都补上。

在有人出手相助的情况下，易寒宇终于在第三天的午时领到了食物。

一拿到粗粮他就狼吞虎咽起来，仿佛手里拿着的是山珍海味，佳肴玉食。

只是，由于吞咽得太快，他不过刚吃几口，就被粗粮卡在了喉咙里，呼吸困难，痛苦流涕，眼白直翻，眼看就要卡死过去！

身旁的灰衣大汉似乎一惊，急忙捏着他的下巴，往他的嘴里直灌凉水，好一会才将卡在他喉咙里的粗粮冲进了肚子。

易寒宇终是能够呼吸了，大口地喘着气，不断地咳嗽，却又咳起来没完没了，咳着咳着便是开始咳出鲜血，并且越咳越多，紧接着身体开始抽搐，大白天的暖阳照射之下，依旧浑身发冷、发抖。

迷迷糊糊间，易寒宇就听到灰衣大汉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接下来就听天由命了，希望你的运气不会太差......”

有人发病，看管之人观在眼里，却只慢吞吞地向上请示。

好半晌才见光头壮汉慢悠悠走过来，伸手探了探易寒宇的鼻息，旋即一脚给他踹倒在地，毫无怜惜之情，仿佛面前的只是阿猫阿狗。

最下等的人已不算人，即便生病也有罪。

光头壮汉恼怒地吩咐着其中一个跟班，漠然道：“趁他现在还有些呼吸，速速拉到市场上卖了，能卖多少算多少，总比白白死了扔掉的好！”

事实上，矿场之内奴隶的死伤当真稀松平常，光头壮汉也见惯不怪了。

确认已经死去的，他会命人找个偏僻点的地方随便挖个坑，一埋就此了事。

对于尚未断气的，他则是精打细算，当货物一般转卖出去。

跟班应一声：“是！”

随即急忙唤来两个同伴，将易寒宇抬起来扔到一辆马车上，继而驾着马车火急火燎往奴隶市场赶去，扬起阵阵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