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易清贤(1 / 2)

黄昏,朔风渐和,细雨化作雾气,遮了一片天,也笼了一片地。

残阳红辉薄于西山,一条大河闪烁金光,奔潮弄日,延绵而浩荡,直如孤云出岫,去留一无所系。

金光之下是碧波,碧波之中是流动的明镜,明镜回照着岸边的栖恬守逸之物,最淡亦最长,最乱亦最齐。

难以记述的年岁,难以铭刻的光景,云水依旧不老,径直朝一片大山里面去了。

大山并不寂寞,可世人却给它起了个寂寞的名字:“凤单山脉”。

山间泥泞小道上,一个柴夫踽踽独行。

茫茫的狂野,往往能够让人变得纯净,变得心安。

但是此刻,柴夫的心就不能安了,因为他的前方正有一辆马车缓缓迎面驶来。

疲惫的马儿左摇右晃,车下四个木轮全都裹上了湿黄的泥土,发出呱叽、呱叽的违和声响,仿佛木车也是疲惫的。

马车前面领头走着两个大汉,一个身穿黑衣,一个身穿蓝衣,均是胡子拉差,脸带刀疤,令人一看便知是凶狠之辈。

紧随马车之后亦是跟着八个黄衣大汉,却是没有前面两人的彪悍之色,人人脸上有的只是疲倦,焦躁。

一行十人均是手握六尺宽长铁刀,顺合着马车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

他们是劫匪。

但他们此刻却宁愿不做劫匪!

因为他们实在太累了,而且还被人追杀,就是走断了腿脚也须要继续赶路!

柴夫是不安的,劫匪却更加不安。

一经撞见,当下就有走在马车后面的大汉惊呼:“大哥,情况不妙!前面那个柴夫不会是官兵装扮的吧?!”

马车前面的黑衣大汉也是警惕起来,扭头四顾,须臾,沉吟道:“应该不会,大家不必惊慌。”

蓝衣大汉劝话道:“大哥,要不还是停一下吧?弟兄们过度劳累,自乱阵脚,何不少憩一番,让大家养养精神再走不迟?”

黑衣大汉迟疑道:“可是,后面的追兵......”

蓝衣大汉咬牙道:“都十几天过去了,依我看,那个该死的追兵早已被甩开!再则咱们这般急赶,好歹不要自己倒下,就算得了好处也是没命享受,岂不枉然?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让弟兄们保持良好的身心状态!”

黑衣大汉默得一息,觉着有理,随即颔首道:“也罢,大家停下休息!”

蓝衣大汉指着呆立在路旁的柴夫,问黑衣人道:“那人怎么处理?”

黑衣人道:“杀了吧,省得碍眼......”

“轰!”

就在这时,距离众匪不到五丈之远,一块庞然巨石自路边山顶砸下,潮湿的山路顿时溅起无数污泥与碎石,穿空四射。

待污泥与碎石散去,柴夫没有了踪影,只有巨石之上站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众匪定眼一觑,但见青年身穿紫色官家行衣,身材巍峨笔直,如枪如松,头戴铁质护额官帽,相貌堂堂,全身散发着浩然正气,犹如高山止水压迫而来。

甫一照面,虽则相隔五丈之距,却是令得十个大汉呼吸急促,面露惶惧。

但大汉们本是劫匪本色,自有其凶悍之处,此刻,他们正按照特定的队形摆好架势,手上纷纷亮出各式各样的兵器,带动山风呼啸,空气震荡,平添几分冷酷与萧杀。

黑衣大汉与青年对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遂又强自镇定下来,冷声道:“水月铁捕,易清贤!”

巨石之上,青年神色冷峻,并不搭话,只是霸道铁血之势轰然而出,厉声道:“水月城巡府,易清贤办案!已断定尔等于水月城内烧杀抢掠!害人无度!例判死罪!今日依罪将尔等十人诛杀!一个不留!”

言罢,青年身似飘风急纵而起,锵的一声,人在半空手中三尺银剑出鞘,带着犹如惊涛拍岸的气势扑向马车前面两个大汉。

当此危难之际,众匪亦是齐声叱喝:“杀!”

话音未落,便如狼似虎,以迅雷掩耳之势迎向青年,一场血战上演......

两炷香之后,山间小道上,一人站,十人躺,站着的是人,躺着的是尸体。

又再过得片刻,几只嗅觉灵敏的黑鸦飞来了,它们丝毫不畏生人,站在尸身之上东啄一下、西啄一下,残酷而又怡然。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