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枕南柯（二）57（2 / 2）

她倾心相待的义妹戚心竹，恰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如今，戚心竹早已一剑入神，半步登仙，是这天下仰望、四海朝拜的剑尊。而云芽惨死，苍岚覆灭，她姜篱是个家破人亡的丧家之犬。</p>

真相好像一把刀，捅入她血淋淋的心房。</p>

梦境结束，二人从前尘幻梦中撤出。岑知絮觑她神色，轻声唤：“二姑娘……”</p>

“有什么想问的，”姜篱道，“问吧。”</p>

岑知絮不是傻子，看过一遭前尘，想必对她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姜篱懒得编谎话骗她，不如据实相告。</p>

岑知絮却摇摇头，“无论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是萧梨，萧二姑娘。”</p>

这姑娘很懂事，姜篱郑重道了声：“多谢。”</p>

姜篱强打起精神，转身出门，岑知絮忽然出声唤她，她站住脚步，扶着门扇回头。</p>

岑知絮立在窗边，天光笼住她的脸庞，氤氲如仙。她福了福身，告诉姜篱：“萧二姑娘，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在我身上不仅看见云芽姑娘，更看见岑知絮。虽然现在说这样的话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可你信不信，我一定会好好修炼，变得很强很强。前生，你护她，今生，由我护你。”</p>

姜篱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p>

好像很多年以前，阿竹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p>

“等我身子好了，我要学剑保护师姐！”</p>

可是仅仅过了几年，她便道：“那如果讨厌你的人，是我呢？”</p>

阿竹，你是因为恨我，才灭了苍岚么？</p>

她察觉自己道心不稳，灵力有躁动的迹象，想找个地方打坐，便转身离开。到了园内，殷识微正在亭子里吹埙，姜篱梦里的白发男人也会吹埙，她不由得想，现在吹埙很流行么？埙声折折叠叠，悠扬空灵，姜篱坐到他身边，盘腿打坐。</p>

灵力周流全身，思绪不受控制地拧成乱麻。</p>

一个天问九章，害了苍岚上下。若她没有带回天问九章，是不是苍岚便不会遭此横祸？是不是师妹便能活到如今？若她不曾与殷家缔结婚约，是不是阿竹便不会恨她，更不会引狼入室，残害同门？</p>

心绪起伏不定，灵力乱走，她的经脉隐隐作痛。脑袋突突发疼，好像有人在她的脑中用钻子钻脑门。她睁开眼，眸中多了几分鲜艳的血色，竟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在她的眉心，一寸鲜红的心魔印若隐若现。</p>

可恨，三百年前世家围攻苍岚，这么大的事，殷源流的行驿座落四海，耳目遍天下，就算当时不知，事后又怎会没有收到风？他明明知道事情真相，却故意欺瞒。他要她寻尸骸，寻天问九章，难道也存觊觎之心？或许当年殷家也参与其中，推波助澜。</p>

怪她眼瞎心盲，竟不料这道门上下，千百世家，尽皆猪狗。</p>

苍岚血债，必以血偿。她要斩下戚心竹的头颅，屠尽道门，血祭苍岚！</p>

埙声停了，身侧的殷识微蓦然睁开眼。</p>

“你该睡了。”他道。</p>

“我不……”她咬牙切齿，“殷识微……你有没有骗我……”</p>

原始真言威力甚大，纵然她拼尽全力抵抗，意识仍然鸣金收鼓。视野陷入黑暗，她头一歪，靠在了殷识微肩头。埙声又起，不过换了一个舒缓的调子，分明是炎炎夏日，听着这埙声，却好像有雪花在纷纷落下。</p>

她的灵力随着埙声渐渐平和，涓涓细流般无声地周转，不再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