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孟夏正须雨213（2 / 2）

后者摇摇头：“不知道，拿着它们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路上有人发放，带在身上能保佑平安。”</p>

云桐把每一张都看过，有了第一张做样子，剩下的也就没那么难懂。</p>

这些图案的画工有高有低，有画龙的有画虎的、抬轿的也有人或者牛马的区别，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个被簇拥着的拿令旗的人。</p>

“也许是哪个神仙？这里头能让人做文章的地方还不少。”云桐担心，有人借求仙问道的皮，煽动流民做出些出格的事。</p>

“我问了好多人，都没说出个所以然。”南宫蕙指了指画的最好的纸片，“我也担心有贼寇借怪力乱神的皮囊行蛊惑百姓之事，可是就连发放这些画片的人都说不出是什么东西。”</p>

“总有个源头，若是这里的人不清楚，或许主使是在冯楚的地界里……”云桐将手里的画片扔回包袱里，“这些流民都是从南边逃过来的，冯家要乱了。”</p>

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人们就越会对鬼神之事深信不疑。</p>

“逃难来的说，去年水灾，冯皇帝修了百尺高的祭天台，以求上苍。没想到今年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连好多年没有泛滥过的河道都决堤了。”</p>

南宫蕙心有余悸地说着：“他们说，河水涨的比树还高，只能往山上走，大雨将山都削去了一半，到处都是浮木与尸体，人的、畜生的……人们只能往北逃，逃难的路上大雨像千军万马一样追着他们来，人们担心被水冲走，也顾不上认识与否男女大妨，只能牢牢抓住身边的人……”</p>

南宫蕙忧心忡忡地看着云桐：“我只是听他们描述，就已经怕得不得了，若是大水淹到海洲来怎么办？”</p>

“就灌到海里去了。”云桐还在研究那些画片。</p>

南宫蕙收起哀切的神色，抱怨道：“你那颗小小的心是精铁炼出来的吗，也多少感慨一下世道艰难好不好，你是没亲眼见到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有多惨。”</p>

云桐没有反驳什么。</p>

在她看来这些人还愿意互相帮助、相互扶持找一条生路，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人就要还把自己当人，那就乱不了。</p>

只要朝廷与大族愿意救助他们，这些百姓很快就能回归到往日的生活。</p>

最可怕的是，灾难让人陷入绝望，不再把自己当成人，到时候烧杀掠夺，甚至连相食都会出现。</p>

而眼下，云桐就是忧心，冯楚地界的水灾，会演变成人祸。</p>

“你把他们安置好了吗？”云桐问。</p>

“不安排好，我哪能回来。”南宫蕙立刻道，“好在还有很多未开垦的土地，以及修建城防道路，也需要人手。我让里正将他们的身份记录好，每个人都分摊了工作。对了，还有一些女人与家人失散，我把她们集中起来，带去了酒坊。”</p>

“若是县城的酒坊容不下，可以送到我这里来。”云桐接着指了指那些纸片：“这些东西还是不能放着不管。”</p>

云桐想了想道：“既然是冯楚那边传过来的，那可以带去码头问问南边来的客商知不知道这个。”</p>

南宫蕙一脸恍然大悟：“还是你有主意，码头的话……”她眼珠子一转，讨好地笑道：“我交给咱们的青玲妹妹查好不好？你看，衙门里的官吏大都被我调去那边照顾流民了，正好青玲也总是往码头跑，就让她帮帮忙吧。”</p>

云桐没有说话，斟酌起她的提议。</p>

南宫蕙一脸怂恿：“你还怕她遇到危险啊，也不看看她姐姐，八岁的时候就敢带着人去挑衅恶霸。那个小丫头天天跟在你后边，我看她早就跃跃欲试想出来做事了。”</p>

“那还是不一样的……”云桐轻声反驳，毕竟我八岁的时候，可不是真正的八岁啊。</p>

“你看这样行不行。”南宫蕙咬了咬牙，道：“卢伯伯借给我的兵，都是会带兵打仗的精锐，我出四个人做她的护卫。”</p>

云桐难得看到南宫蕙如此大方，感叹道：“无事献殷勤，值得你下血本吗。”</p>

南宫蕙指了指画片：“这玩意儿可大可小啊，我以前听我父亲说过不少……若是杯弓蛇影那还好，就怕背后是个真家伙，等它现身以后，再想法子解决不就太晚了。”</p>

“让我想想。”云桐没有第一时间答应。</p>

这事其实最好交由方掌柜来办，只是方掌柜如今在沛南忙着别的事。</p>

青玲的确也到了接触一些事的年纪，云桐知道若是自己把这事与妹妹说了，她肯定会一口应下。</p>

那就交给青玲，让她试试吧。</p>

南宫蕙忐忑地观察着云桐的表情变化，这不太容易，云桐这小丫头思考的时候就像在发愣，魂儿都飞出去了。</p>

“你先把东西留给在我这儿，这事我来处理。”</p>

见云桐答应下，南宫蕙如释重负，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太好了，我差点都要跪下求你了。”</p>

只要是工作上的事，南宫蕙一向拉得下面皮。</p>

“可算是解决了一件事，”说着她开始挑选桌上的点心，又指使侍女给她再拿点别的花样。</p>

云桐见她放松下来就知道南宫蕙的公事已经说完了。</p>

“你先在这儿歇会儿，我去去就来。”</p>

云桐起身要走，想去看一眼季鸣鸿。</p>

这家伙千辛万苦来海洲一趟，她总不能晾着人家吧。</p>

“等会儿等会儿。”南宫蕙连忙拉住她，一脸揶揄地问道：</p>

“小丫头跟姐姐说说，那个叫季鸣鸿的什么来头啊？”</p>

云桐很少看到南宫蕙如此充满好奇心的眼神，上一次让她这么看着自己，还是云桐说起文老太君特别爱吃炸酥了的小黄鱼儿。</p>

“说说嘛，说说嘛。”南宫蕙热切地看着云桐，“听口音不像是齐州地界里的，他是哪家公子？”</p>

“在京城认识的。”</p>

“那就是青梅竹马咯，我记得你离开京城的时候才六岁？”</p>

“隔了这么多年，人家还找过来啊，啧啧啧。”南宫蕙摸摸自己的下巴：“不过这小子眼还挺尖，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份。”</p>

“只要不瞎，谁看不出来你是女扮男装啊。”云桐毫不客气地说，“我还以为你都不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