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天外游（1 / 2）
五日时间，从一开始的劝说，到接受现实，开始帮柳捕规划带些什么走，再到一袋袋往村长家里面送的东西，有些收下了，拒绝回去的更多些，最后连几位柳捕经常去帮忙照顾的，那几位腿脚不算多利索的老人家，也专程跑过来村长后院，跟村长坐了许久。
第六日清晨，柳捕带着一个包裹，里面是些干饼，一个竹筒水壶，以及几个玩伴一起送他的小盒子。
原本，村里人还安排了人，按照村里送才子出行的架势，但柳捕没同意，只是说几个愿意来就来吧，但不要太影响明天的工作，因为明天，正巧是花苗收成的时候，得赶在日落之前将好的花苗挑选出来分装盆内才行。
与游柒约定的时间还相差许久，不过柳捕并不打算等到辰时再过去，而是选择这清晨时段，几位玩伴还没醒，这样自己能少看到点眼泪。
村长夫妇也是起大早的人，看着默默背上包裹的柳捕，心中不免空落落的，这位他们视如己出的孩子，终究是到了离乡的那天，他们曾想过很多画面，进京赶考，入县经商，学医开馆，没想到会是山上修行。
柳捕抿了抿嘴唇，说道：“爹，娘，就不用送了，今天分苗子，还要你们两个领头呢。”
村长夫妇点了点头，就站在门口，看着小小少年自己走向村口。
一路上，依稀有村里人看到柳捕，上来攀谈几句，便接着让柳捕前行，道别时，走出一段距离，柳捕总会回头看一眼，花田的方向，似乎已经有很多人聚集了。
希望今年的收成更好点，
大多村民也如柳捕所想，聚集在花田这边，但没急着动手，而是一直等到村长夫妇过来。
“看啥看啥！干活！”村长柳包扯着嗓子吼了一声，率先下地干活，接着一个个村民也跟着下了花田。
本是晴日，花田里却带了点湿润泥泞。
柳捕走到村口，游柒已经在村口等候多时，双手拢袖。
“可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
“天外。”
“既是天外，那便山上登天。”
一老一下，一前一后，走在路上，从没有出过村的柳捕现在没有啥心思好奇周围的景象，只是低着头，看着前面的白袍，默默跟着。
“那张本命字符，有放在身上吗？”游柒问道。
“没有。”柳捕答道，“我放到了一个我随时能想起来的地方。”
“那是得好好记住。”游柒说道。
闲来无事，游柒便开始跟柳捕说起了自己宗门的一些事情。
自己此次所去的宗门名为荡天宗，归属其符修峰中，而游柒是符修峰峰主，峰中除了一个开门弟子，其余的皆是外门杂役弟子，属于真传较少的山峰，自己此次拜入其门下，便是符修峰的二弟子，以柳甫为名。
“师傅这一路上就按照柳甫唤我吧，我提前适应适应。”柳甫提议道。
游柒点了点头，这孩子确实让人省心，自己还想着要如何劝说他改名一事，他却是坦然接受了。
“你还有一个师兄，名为韩魄，是一个无需点睛就能自行开窍的先天道种，不过你也不太需要有压力，修行之事急不来，而且……”
游柒略微质疑了一下，说道：“而且你这大师兄脑袋有坑，平时请教问题可以问他，但不要学他做事做人。”
柳甫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也就是说这个大师兄并不靠谱，所以师傅才会出门寻找下一个弟子，以继承师门传承吗？那荡天宗应该也是个小宗门而已吧，门丁不是很兴旺的样子。
不过也好，省去了诸多勾心斗角。
这当然不是小柳甫小小年纪想得多，只是张油头张爷爷每次过来送货，都会跟自己说这些个江湖事迹，如今自己也算要入江湖了，应该得多点心眼吧。
游柒虽未回头，但神识敏锐如他，已经知道自己这个新收的小弟子正在神游天外，不过毕竟自己不精通心相之术，听不到一个儿童的心声言语，只当是孩子天性使然。
然而从出村子开始，游柒就观察到一件事情，那便是柳甫身上那条特殊的因果线，正在慢慢拉长，一点点剥离柳甫心口那颗无垢道心，他的心性也将开始回归。
心染尘埃，道阻且长。
好事，不然自己教啥？
二人行走在山路之间，往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崖前进，期间除了正午休息半刻，两人就再未停步，直到攀高至山崖之巅，已是黄昏，而那夕阳，如同与山崖齐平，似乎跨过去数步，便可栽入手中。
二人已至山崖边缘，游柒说道：“跟上为师。”
随即一步踏出，站在虚空，向着那轮夕阳走去！
柳甫惊讶不已，先是趴下身子，探头看向下方，下面是万丈云海，没想到自己一日之间能走到这种高度，而且并没有多少疲惫感。
再看眼前自己的便宜师傅，已经走出数丈远，回头望着自己，道：“还不跟上？”
柳甫只觉得头晕目眩，下一刻便要栽倒在地，莫不是这个便宜师傅要害自己？乃是那种山上传说中的冤魂厉鬼，诱骗凡人坠落悬崖然后借尸还魂？
但如果这样的话又怎能在白天行走？
亦或者这是一场梦？
正当柳甫还在胡思乱想，愣愣看着游柒之际，游柒已经再次转身，朝那夕阳走去。
“怕了，便算了。”
柳甫深吸两口气，大喊道：“师傅！脚下可真有大道？”
“信，便有；不信，便无。”
“那我真能相信师傅吗？”
“依然。”
“我明白了！”
柳甫站直身子，再次深吸两口气，然后晃动身子往前一跳！
再次睁开眼睛之时，自己还在悬崖边缘。
游柒以手扶额，虽未转身，却知道孩子做了些什么。
这孩子原地蹦跶一下是几个意思？
“好像，好像步子小了点。”柳甫自己也是尴尬一笑，随即一脚跨出，落入虚空，脚下似乎有着熟悉的砂石之感，就如同走在乡间小路一般。
柳甫脸上浮出略带惊喜的表情，随后双脚齐平，两只脚都踩在虚空之上，脸上浮现出笑容。
“师傅，快看！我站在天上耶！”
“那还不速速跟上？”
“好嘞！”柳甫小跑着追上游柒，随即越跑越快，一路跑到游柒身前。
“好神奇啊师傅！”
“还有更神奇的。”游柒笑着说道，伸手指着前方。
柳甫转身望去，天空之中有一扇石门，好似就在前方不远处。
“师傅，我先去探探路！”柳甫自告奋勇道，便冲向那扇石门。
游柒也不阻拦，任由柳甫行动，只是脚步不停。
不多时，少年已经跑到石门之前，远看还好，近看这石门竟有万丈之高，这怎么打开？
“师傅！”
“不用喊不用喊。”
游柒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柳甫身后，在柳甫的目光中，老人只是轻挥衣袖，那扇石门便开始吱呀作响，缓缓打开，里面透出白光，刺得柳甫眯上双眼。
老人一手搭着柳甫的肩膀，带着他缓慢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几步路，那白光终于弱化几分，让柳甫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没想到，石门之后，竟是另一方天地！
柳甫往身后望去，竟是一山洞，而那石门，便在那山洞中孤零零直立着。
“起。”
游柒袖中飞出两张符箓，折叠成一艘符舟，自二人脚下升起，托起二人飞向高空。
“师傅，这就是天外吗？”
“是诸天万界。”游柒解释道，“你所在的地方，乃是这诸天万界之中的一处洞天，名为朝真太虚洞天，坐落于九嶷山中，由严正青严真人坐镇，几大宗门共同治理，洞天之中自有天地日月，而现在我们所在的诸天万界，便是真正的天地。”
柳甫惊讶不已。
“此方天地，莫非石函，怪不得我们刚才进门时已是黄昏，现在则是清晨。”
“懂得还挺多。”游柒笑道，“诸天万界，除了我们现在所在的主界，也包含了许多这些所谓的‘石函’，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这些都是已经发现的福地，还有一些如佛界，道界，儒界，法界，等等自称一界天地的势力，而我们荡天宗，也是其中之一。”
柳甫点了点头，在符舟上四处张望，经历过刚才的事情之后，他便不再害怕，东张西望之中，他看到山中某地。
“师傅，那边那块地方，有点不对。”
游柒随着柳甫的视线看去，轻轻点头，原本这孩子就能看透一部分障眼法，现在点睛之后，能看到此地不同，也不算奇怪。
“此地，乃是一位人间大帝安息之地，可不能乱指，会牵扯因果。”
“这样啊。”柳甫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一处，“那边那个紫色的裂缝呢？也是某个大人物的地方吗？”
游柒听了先是一愣，再是一惊。
“孩子，你说你看得到那个紫色的裂缝？”
“是呀，跟咱后面那座九嶷山一般高了，就好像天空被撞裂开一样，里面透着紫光泛着黑气，这么大的东西，没人不在意吧。”
“不，寻常人看不到那条裂缝的。”
游柒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的小弟子能看到那个东西，或许这都是命。
在他视线之中，蓝天白云，天地祥和，哪里来的裂缝。
看来回去之后需要多算几件事情了。
“那是虚天裂缝，已经坐落在那里一百六十余年了。”游柒说道，“虚天，是不属于诸天万界的另外一方大天地，没人知道那方天地里到底藏着什么，只知道那方天地每次撕开裂缝，觉会有大量如同空壳的生物入侵过来，造成大范围的破坏，所过之处，皆是死地。”
“按我们荡天宗内部的推算，大概在裂缝出现三百年后，会被打开，这是近千年来最大的虚天裂缝，想必会是一场声势浩大的侵袭。”
“也就是还剩一百二十年左右……”
柳甫开始思考，一百二十余年，到时候自己村子里面应该都已经换过几批人了，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故乡，柳甫还是希望能免于灾祸。
想到个方法，便开口询问道：“师傅，洞天是否能搬迁走？”
“如果一开始便发现，加上神通术法布阵，加固洞天内部免于被搬迁波及，那一百五十年间错错有余，但我们发现这条裂缝时候，是在五年前。”
“那，那让福地那边的老百姓……”
“也想过，但如果是将老百姓从洞天内全数搬迁出去，洞天将会因为缺失人运而被诸天万界所排斥，还可能引来因果律之罚，将洞天及洞天内出来的生灵尽数磨灭，另造一处福地。”
“没有其他方法吗？”
“没有。”游柒说道。
柳甫沉默，盘腿坐在符舟上。
游柒走过去，坐到柳甫身边，说道：“孩子，你与普通修仙之人不一样，你的眼睛能看透一些虚像，看到本质，或许你就是那个未来能结束虚天入侵的人，但不是现在。”
“荡天宗，荡灭虚天，我们宗门当初的创始人，便是被虚天所残害的修仙之人，由各路修士创建而成，距今已有数千年之久，乃是诸天万界当世第一大门派，而为师修仙六百载，尽是为了对抗虚天做准备，若你有心，可以将我这身本事全都学去，在步步登高，终有一日，结束这一切。”
“师傅，我……”
“刚入门不知道怎么接话是吗？为师总要给你点动力的嘛，为师我也不是啥太会安慰别人的人，你答应便是了。”
“好的。”
柳甫凝视着那道裂缝，久久没有挪移视线，而游柒轻轻摸着柳甫的脑袋，思绪也飘向远方。
“陆壹师兄！各位师兄弟！”
“游柒，你抽到这签便是天意！留下来！我等传承才能留下！”
“老七，符修峰就靠你了！”
“七哥！我那婆娘要是把事情都往你身上赖，你可多担待点。”
“七师兄，来世再会！”
三百年前，也是在一处虚天战场，当初游柒身边，还有十二人，皆是符修峰千年难遇的天纵奇才，而那十二位全数陨落在了当时对抗虚天的前线，只有自己抽到了留下来的签子，苟活于世。
老人再次看向孩子，或许这孩子真的能结束这一切。
不过修仙一道，也不是什么一步登天的事情，慢慢来吧。
符舟在天上飞行不过半日，正午之时，便来到一处密林中降落，林中有一是被，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
游柒带着柳甫走到是被前面，伸手按在石碑之上，石碑发出阵阵灵气波动，二人脚下生出一道阵法。
“这是一个传送阵法，不要太紧张，放松心神。”游柒说道。
柳甫点了点头，心里一直暗示自己不要紧张，但感觉反而更加紧张，随着一阵浮空之感，再是天旋地转。
柳甫眼中，一处处山水变换，不断有景象映入柳甫的眼中，哪怕柳甫闭上眼睛都没用，不断有信息传输进脑海之中，索性三息之后，柳甫感觉自己的双腿落于实处，实在撑不住的他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
“怎么了小甫？”游柒赶忙过来看看柳甫的情况。
“师傅噗……”
柳甫刚想抬头，就压不住自己翻上来的那股喷涌之感，一口直接吐在地上。
“一泻千里，何其壮观。”游柒点评道。
“师傅我……”
柳甫刚要说话，又一口吐了出来。
“是是是，先别说话。”游柒蹲下来，帮柳甫捋着后背。
“谢师傅哕……”
“为师已经开始怀疑你是故意的了。”游柒说道，“就一说到为师想吐呗。”
“师傅……”柳甫总算压下来了，然后看着地上那摊腌臜之物，有点手足无措。
游柒挥挥手，那摊腌臜之物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一次使用传送阵总会有把持不住吐出来的，后面吐着吐着就习惯了。”游柒说道，“我们传送法阵外围布置了一层清理法阵，所以不打紧。”
柳甫缓了缓，定气凝神，看向周围。
此处山岳于云海之上，空中有柳甫叫不上名的飞鸟飞舞于空中，，远眺是一座座山峰，层峦叠嶂，依稀有往来修士冲出云海，飞向更高的山峰。
再往上看，一座巍峨的的主殿飘悬于群山之上，好似镇压群山。
游柒再次祭出符舟，二人飘悬于云海之上。
“我们宗门，是修仙界当前最强宗门，荡天宗，宗门之内，有八大主峰，十六小峰，以及一百八十做散峰。”
游柒说着，一张符咒飘过柳甫眼睛，在给他集中精神的同时，眼睛瞬间能看清周围云雾之中，坐立的一座座山峰，且每座山峰之上，都标注了名字。
密密麻麻的山峰之中，很多都是柳甫不认识的字眼，但不妨碍柳甫张大嘴巴，轻呼出声。
“我们这宗门，也是在一座‘石函’之中，真是……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