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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是个死人,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见王也摆在门前,便两手举起了棺椁,把他抬到头顶,脚跨过了那个高高的门槛,走到了宅院里头。

  她不是个安稳的抬尸人,走路大大咧咧地,王也睡在棺木里面被她晃的左摇右摆。

  宅院里和宅院外是两种风景,里头挂满了白布,宾客满座,座无虚席,他们一见王也被人抬着进来,热热闹闹地鼓起掌来,他们异口同声地说:“王道长,你来了啊。”

  接着他们又说:“我们在这等你等了好久了啊。”

  对一个死人还挺热情。

  若是王也活着必然是要跟他们笑着打一打招呼的。

  王也的棺椁被放在了房间的一边,是个最靠近宾客的位置,宾客里跳出一个五大三粗,胡子拉渣的中年人,他瞪着一双滚圆的眼睛,大腹便便,有点滑稽地挤过来,他是宾客里唯一一个哭的。

  他趴到王也的棺前,老大一个人了,哭的稀里哗啦,鼻涕眼泪都快蹭到棺木里头了,眼见着都沾到王也的寿衣上了,他却又哭到地上去了。

  ……这是王也发现自己死了以后哭的最惨的一个人。

  跟死了爹娘一样。

  他边哭边喊:“王道长,您这么好的人咋能死哦!”

  “您还没教我呢!不,您不教我也行,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不学了,您快起来吧,您命不该绝啊。”

  王也想,我是起不来了,您可起来吧。

  不管年纪还是辈分都大他不少呢,快别跪了,他实在受不起。

  许是看出王也的窘迫,抬棺的姑娘啃完了手里的黄瓜,拍了拍手,伸出手,蹲下身,向那个滚到地上的人拍了一掌,轻松把他丢到宾客堆里。

  王也这是清净了,宾客那边倒是叮铃哐啷地响,乱作一团。

  肇事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说:“唉哟,甩太近了,把鸡腿都给摔下切了,下次要改进一哈。”

  你还想要有下次啊!

  哎,我都死了这么还这么心累。

  王也心里斥骂道,这倒霉玩意儿!

  倒霉玩意还能再倒霉一点,她像鱼一样跃进人海里,游啊游啊,趁着人群骚动,扫荡了不少好吃的,左手抱一堆,右手抱一堆,满载而归。

  她坐在地上,陪在棺木旁边,边吃边说:“牛鼻子,你死了吃不了了,我帮你吃了哦。”

  吃吃吃吃。

  他活着也不会抢这倒霉玩意儿的吃食的。

  宅院里有个大园子,宾客都坐在里头,王也的棺放在左侧的一个庭里,庭上挂着一块牌匾,下面垂着两条白布,王也竖着放在里头,脚对着宾客,头那边摆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摆放了各类贡品,嗯,如果挨着桌子的墙上在挂一张王也的黑白照就算是齐活了。

  王也耳边声音混乱得很,一会儿是身旁那个倒霉玩意嘎吱嘎吱吃饭的声音,一会儿又是园子里那位五大三粗的汉子哀哀的哭声,一会儿又是宾客永不休止的鼓掌声,以及台上急促的鼓声与热闹的弦声,随着大锣一合哐的一下蹦出了个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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