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三)(1 / 2)

而在回程的途中,有一点让我印象深刻的地方是在一处停脚的客栈里。由于那处地方的楼房很是阴森低矮,所以在客房的窗边便可以经常看到一些藤蔓由外及内的渗入进墙的内侧,而这幅景象的出现给了我心中莫大的感触。

久久为功吗…

回到家后,便已是秋初的九月了。每天早晨吃完饭收拾好书册,我就同往常一样出门赶往学校。而娘也仍时不时地来到我的房间陪看我做功课。

在一天休假的下午,我因提前做完了我的功课,于是我开口向还在翻阅书籍的娘问道:“娘,我们待会儿一起写几段诗怎么样?”

娘继续看着身前的书籍,她等过了一会儿时间后才对我说道她自己待会儿要练会儿画。

“你可以先简单写两段诗,然后我会根据你在所写诗句中所用到的字来续写诗篇的。这样你就能很快写好诗然后去练习你自己的画的。”

我对娘讲完这些后,便赶紧拿着文具坐到她的身旁。

“娘,就写两段诗句,两段,就两段…”

娘合上书页,她无奈接过了我递给她的书册和笔。

一会儿时间过后,娘将写下诗句的书册和笔移还给了我。

【截图:

华年不复,已入常庸,弦断桐竹,花殒枝木。

情恋怨容,拈梦寻欢,知念虚渺,却无可奈。】

虽然我对娘递过来的诗句称赞了几句好话,但内心,却不胜这段段文字刻在心房上的寒凉。

而后,娘也没有马上离身去拿过她的画具,反倒是她在一旁看起我在纸上的一笔一划来。

【截图:

泪及茱萸豆蔻枝,滚滚红尘降金柢。1】

“这诗的第一段中用到了‘花殒枝木’中的‘枝’字。”

“嗯。”

而后我接着对娘讲解说:“泪及茱萸豆蔻枝:庭院里一场已成萧瑟之派的寒春之雨打落在青芊的绿丛间。滚滚红尘降金柢:而在那原本朵朵桃花盛开的花坛之下,满地却是一片入了泥泞的残枝败叶与枯红融解的景象。”

讲到这里,我又补充一般的对娘说道:“柢(chí)是桃树,金柢,便是指黄金树。古人言:书中自有黄金屋。那,黄金屋里莺歌鸟语和黄金树想必也会相称在其中吧。所以,当黄金树都毫无生机的时候,自然连那些依树而栖的鸟兽也都四散而去了。”

“是么,‘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诗是出自哪里的?”

娘既然这么问了,我就顺便去找一找它的出处好了。于是,我起身去墙角的木箱里翻出了一本古籍。在翻至其中的一页后,我便将手中的书递给了娘。

而在这之后的时间里,便只有我一人沉浸在忧扰的文字间无法离弃,在不断地尝试与抉择后,我写完了这带着苦与痛的诗篇。

【截图:

泪及茱萸豆蔻枝,滚滚红尘降金柢。1

莫言追忆年华昭,不过尔尔遍平凡。2

鼓瑟靡靡挽故人,深没弦柱断肠诉。3

世世再无香木缘,蓓蕾飘绽酒盅浊。4】

“那我继续讲了。”

娘转过头来,她看着我身前书册上的诗文应答了一声“嗯”。

“莫言追忆年华昭,不过尔尔遍平凡:现在,已经不想去回忆过往的岁月峥嵘,胜喜也好,落寞也罢,都仅是一些平常之感而已。鼓瑟靡靡挽故人,深没弦柱断肠诉。:唯有一人还算牵挂,曾经的那倾听过我诉苦的故人啊,您如今过得怎么样了呢?世世再无香木缘,蓓蕾飘绽酒盅浊:想必,您已是再觅得了新的佳人作伴吧,可惜,仍只剩我一人在此处陪靠着酒杯于小亭中听风遣雨。”

娘听完了我的讲解后不但没有同我感受到一样的悲戚,她反倒是在一旁捂着嘴笑了起来。

“别笑了,有这时间不如和我想想怎么给这首诗取诗题。”

又过了一会儿时间后,娘才问起我有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诗题。

“嗯…虽然诗文的第1段与第2段里重复用到的字是对称第3段和第4段的,不过部首同邻的‘茱萸’,‘深没’,‘蓓蕾’三个字词只在第1、3、4段里有,而第二段里没有。另外,像是第1段里的‘茱’,‘萸’,‘蔻’,它们是唯一在诗文的一段中出现了同一部首偏旁的字。诗题的话,就从这些方面考虑吧。”

随后我和娘便一起思考着如何确定诗题。

“那把‘蓓蕾’换掉呢?你看,第1段里的‘枝’,第2段里的‘年华’和‘不’,第3段里的‘弦’和‘断’都是‘华年不复,已入常庸,弦断桐竹,花殒枝木’中出现过的字,可以试着把蓓蕾换成其它字词,而后将蓓蕾放到诗题里。”

“‘深没’和‘蓓蕾’中的‘没’与‘蕾’字是‘莫言’和‘泪及’中的‘莫’与‘泪’字的变音字,还是不换掉‘蓓蕾’了吧。”

“那,给第2段里加一个部首同邻的字词?”

“不想加。”

“要不把‘茱萸’换成一个部首同邻的其它字词?”

“就算换了,第2段里还是少一个部首同邻的字词。”

就这样在和娘讨论了许久之后,我最终还是采用了娘所说过的第一个方案。

“好吧,那换掉‘蓓蕾’吧。那就…换成一个带‘花’的字词吧。娘,你觉得写什么花好?”

娘抬头想了想,之后娘对我说用梨花吧。

“行吧,那我把这篇诗文写完吧。”

【截图:

一点遗憾,两点辛酸,三点愁怅,不敌诱饵。

泪及茱萸豆蔻枝,滚滚红尘降金柢。1

莫言追忆年华昭,不过尔尔遍平凡。2

鼓瑟靡靡挽故人,深没弦柱断肠诉。3

世世再无香木缘,梨花飘绽酒盅浊。4】

“娘,我再写一篇诗吧,这次把你写的第二段诗文里的一些字也用上。”

“哦,你写吧。”

用了一小段时间后,我就在娘的注视下写好了一篇简单一些的诗文。

【截图:

术无禁,则百肠穿,愈愈不觉恨。1

常言道,山水汇愁,又令良颜少。2

却重阳,虽千篇赋,郁郁难眠欢。3

仍旧念,虎狼涉险,也是惊厥兀。4】

“娘,这篇诗文第2段中没出现你写的第二段诗文里的一些字,诗题的话,就从这第2段里的字挑吧。”

“哦,行啊。你想用哪些字?”

“嗯…我看看。”

随后我一边看着诗文一边思考起来:“‘兀’和‘少’倒是在位置上挺配的,‘兀’的话…”

“娘,‘兀’的意思是高的样子,而‘阢’的意思是不安的样子,那‘少’有没有也加偏旁部首后仍与原字是同音且异意的字?”

随后我和娘一起翻了几本古籍查了查,结果并没有找到在“少”字上找到符合条件的字。

“要不把‘少’字换成别的一些字?”

“嗯,那就换吧。”

“用‘生’吗?‘生’与‘胜’…可是这并不符合那段诗文的情感递进。用‘尤’吗?‘尤’与‘犹’…可是这并没有具体的意象去成义。”如此再三思考了几次后,我最终还是对这些想法感到不满意。

就这样,我坐在原处许久都未定下到底应该是用哪个字来替换掉“少”的位置。

“娘,你有没有好的想法?”

“嗯…用‘分’怎么样?”

可是,娘在说完这句话后又马上将话收了回去,她解释说还是由我自己决定用哪个字吧。

“哦…”

这时我抬头看了看窗边,没想到此时已是黄昏之时了。

我起身语气缓抑地对娘讲道:“算了,娘,咱们现在还是去外面准备吃饭吧,你今天也陪我忙活不少时间了。这首诗的话,等到后面我想好了用什么字之后再来看看它吧。”

随后我便拉起娘的手同娘一起去到屋外的庭院中散步了。而直至这一天的深夜,我也仍遗憾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苦苦思索着那个埋藏在词海里的暗影。

第二天在课堂上,我已没心思去听课堂上讲的是什么东西了。不过,碍于不可长时间低下头让先生起了疑心,我便只好呆呆望着前方的幻影而使自己游心于它处。

按理来说,应该是有相对应的字来支撑起那段诗文的啊,怎么找不到呢。难道,是我的水平还不足以让它现形在我的手中吗?

就这样默默勾撩起那些混杂在细微之间的思绪,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然而就和昨晚的镜片一样,终是只截获了一无所获的残局。

“一起去吃午餐吗?”

“哦,那走吧。”

在收拾好桌面上摊开的书籍后,我便起身离开座位同秋生走出了教室。

等到达了餐馆后,我就坐在餐柜旁向老板点了一份我常吃的三鲜面。而当我见到我点的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我的面前时,还在一旁等待餐盘端来的秋生便趁着这片刻的空闲问起了我的话。

“呐,素景,等吃完饭陪我去一家店里看看好不好?”

我握着筷子夹住了一口面条,在回应了她一声“可以”后,我便动口吃起了我的面。

“你对首饰一类的物件感兴趣吗?”

在思考了一会儿后,我对秋生说道:“倒也不是感兴趣,只是喜欢而已。”

“啊?”

接着我继续对秋生解释说:“你想啊,如果问一个人它对别人的手是不是感兴趣,如果被问的人回答的是‘感兴趣’,那不就显得那个人很奇怪么。所以,倒不如直接去问那个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是这样么…”

“你呢,你喜欢首饰吗?”

而这时,老板端上来了一碗米饭和一盘蚂蚁上树。

在断断续续地又聊了几句过后,我与她便各自吃起了自己的午餐。

饭后,我便在秋生的带领下踏进了她在饭前所提到的那家店铺。而在她与店员在一旁左挑右选的时候,我就趴在装着首饰的柜台低首看了看。

一段时间过后,秋生拿着几件首饰靠过来问起了我的意见。

“你觉得这些怎么样?”

“都挺好看的。”

“真的吗?”

“真的啦,你既然都选下这几件了,你最后也肯定会买下它们的吧,所以它们真的很好看。”

而后我转身将她手上的首饰一件件的摆在柜台上,并为她讲解起这些首饰的华美之处。

“你看这只云钗,它这晶莹的玉体再加上这细腻的雕工,无一不是显尽了那工匠之人的点点巧思。再加配上这钗头末端垂挂而下的玛瑙珠和流苏束,想必对于戴上它的人来说只会更加增添她的柔美吧。再看这只蝴蝶凤尾簪,它这金光灿灿的蝶翼是那么栩栩如生又美饰天工,加以这五片缤纷异彩的镂空凤尾当为点缀,更是凸显了这簪子的绝华风范,想必对于戴上它的人来说只会更加增添她的气韵吧。再看这只璎珞链,它这前端点缀的银扣和镶嵌在其中的五彩珠石虽不胜那珠光宝玉的富贵,但其朴质的外表下又怎么不是一种含蓄的艳美呢?特别的,这璎珞链前端那大气又不拘凡思的雕玉粉桃花,难道不是蕴含了待放与盛开的独特寓意吗?想必对于戴上它的人来说只会更加增添她的…”

“好啦,好啦,知道了。”说完这几句话后,秋生就伸手收起这些首饰并与店员商量好价钱后付了款。

离开商铺,秋生拎着放着首饰的盒包和我一同走在回程的路上。

“你常来这里买吗?”

“陪母亲一起来过几次。”

“哦,怪不得店员好像是认识你的样子。”

这时,秋生转脸对我说道她过几天就要过生日了。

“哦,那提前祝你生辰快乐。”

随后,秋生又问我要不要去她家参加的她的生庆。

“其它同学也会去吗?”

“嗯…”

思考了一会儿后,我觉得还是不去了吧。

“那我就不去了,我们家没有过生辰的习惯。”

“哦。”

而后从街道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我边走边看向她问道:“这些首饰你不戴在头上试一试吗?”

“现在的话,可是不许在学校里戴这些东西的。”

“那在到学校之前就把它们摘下来还是可以的吧。”

“嘛,应该吧。”

之后我便带她找到一处地方坐了下来。

“这是戴在发尾旁的?”我看着她捻转在手中的簪头对她问道。

“发尾…倒也可以吧。”

“那我帮你弄一下吧,想来这附近也没什么镜子给个参照的,我站着帮你带上它应该会简单些。”

“哦,好吧。”

在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簪子后,我便移身来到她的背后。

可是,当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那颈间的飘飘长发时,我却并不知该如何使用手上的这件首饰。

“这个要怎么放上去?”

“它可不是直接就能放上去的。”

在听她自对自地叹了一口气后,她一边向我要过簪子一边对我说道:“算了,我自己来吧。”

而后我便向前伸手把她的簪子又递还给了她。

“不做功课么?”

“哦,功课,待会做吧。”

回答完娘的话后,我就继续躺在桌前的地毯上思考起来。

功课…我去,放学前忘了记了。唉,算了,明天去问秋生吧。

在地上躺了十几分钟后,我便起身坐在桌前随意拿过几本书籍来翻阅了。

吃完晚饭,我就独自点灯在自己的房间里继续思考从昨天开始至今都仍未完成的那篇诗作。

我一边拂头苦思,一边写写画画,希望能在某个一瞬之间捕捉到那诡秘的一道灵感。然而,又是一次深夜的徒劳无获。

此时,我只好起身试着舒展自己的身心,或许这样做就能有一次突然的转机降临呢。然而,仍是无所改变。

在重新坐回桌前后,我低头对自己忧声劝解道:“实在不行的话就放弃吧,执念陷得越深只会更加看的不够清晰。”

随后,我便试着转换一下思路了。

“试着从别的诗里找找吧,一边写,也许就能找到它。”在这么定下计划后,我立笔在身前的纸上挥墨写了起来。

匪夷乘伊,浪赴垠瀚,视若辉阳,心同月明。

侧尽千帆,水脉未负,但余涉妦,只顾色艳。】

写完后,我扶额默默想了一会儿。

“我追求的,当然不止是外在的那些…”

不过,我还是没从这里找到我想要看到的那个答案,于是,我又动笔继续写了起来。

风雨满楼祸盈袖,今方知为步摇钗。

乌帘又复多歧路,半山止水钢索危。

要度云鱼隔岫影,寻宝旧念杳无期。

雾起凌厉指霜凝,叶遮沐阳寒心魄。】

停笔后,我侧头盯视起不远处的那盏灯上的烛火。

“玩火也需费心啊,那,谁是那个所谓的常人呢…”

思虑了许久的时间后,我重新拾起了面前的毛笔。而当我轻手点续了砚上的几滴黑墨时,我却忽然忆入了那过往的幻境之中。

次日,学校上午的课来到中场休息的空档后,我便从包里翻出了昨夜写下的一些东西。而当我还在埋头整理起那些碎片的信息时,先生却突然在讲台前宣告道:“同学们把桌上的东西收一收,待会儿我们就准备开始考试了。”

“考试?什么考试?”

“是昨天先生在课上讲过的吗…”我回忆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对昨天的课没了一丁点儿印象。“还是前几天先生在什么时候说的…”我又回忆了一下,结果同样还是没印象。

而后我赶紧转头向一旁坐着的秋生小声问道:“秋生,这个考试,你打算写一些什么?”

“写一写自己最近所感悟到的事情吧,按昨天先生说的那样用文字表达来自己的情感。”

“噢,是吗。那祝秋生你这次也能取得好的成绩。”

“谢谢。你也要加油啊。”

等来到了上课的时间后,先生便拿起讲台上堆摆好的白纸走下台将纸分发给了我们所有人。而在接手先生递来的纸后,望着眼前空空的白纸一张,我却仍是不知该用什么妙法去应对。

同自己的内心纠结了一会儿后,我最终还是决定先抬笔沾墨动起腕来。

“啊,只好随便写些东西在上面了。说到底,左手和右手都是为了双脚能够前进而已,至于脑袋,就让它飞到云边吧。”

于是,我直接将昨夜写过的那些东西搬抄了一些在上面,而在随手写完它们后,我便又去想自己的事情了。

而当此事过去了几日之后,我才同娘看完了那篇诗文的全部。

【截图:

术无禁,则百肠穿,愈愈不觉恨。

常言道,山水汇愁,又令良颜弋。

却重阳,虽千篇赋,郁郁难眠欢。

仍旧念,虎狼涉险,也是惊厥兀。】

“娘,这就是修改后的那篇诗文。”

“嗯,把‘少’换成了‘弋’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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