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一次比剑(4k)27(2 / 2)

王胄明白过来,自己有些迂腐了。刘羡的力气小于自己,这就注定了攻势不能持久,如果选择主动缠斗,哪怕自己一时陷入被动,但只要他力气稍竭,自己还是能占据主动,获得最后的胜利。所以刘羡果断选择了放弃缠斗,而看接下来自己会不会继续露出破绽。好冷静的判断!王胄体会到了实战与教导的差距,心中不禁开始赞赏起刘羡。

而刘羡同时也在心中感叹:王虎头好大的力气!如果正面硬拼,长期消耗,自己恐怕是必输无疑!要想取胜,自己恐怕得速战速决才是。

他回想小阮公的教导:当力量悬殊时,速战速决的窍门,就是要诱使对方出击,并且打断对面的节奏,最后一招取胜。

想到这,刘羡放弃了中段持剑,而是剑锋直指王胄,稍稍上挑,做出挑衅的姿态。

王胄见状也有些恼火,他其实看出了刘羡的策略,但思来想去,竟没有什么好的应对办法:他本就比刘羡年长,没有理由长期僵持,这样即使胜了也遭人耻笑。故而短暂的考虑后,他身子微微收缩,将剑柄握于腰肋,而与此同时,他猛然间冲刘羡发出了怒吼:“啊啊啊啊——”

他在威吓刘羡,同时提升自己的战意和气势。这是比剑时常用的战术,人在面临巨大的吼声时,总是会偏向不知所措,这时再出击,就能大大提高获胜的概率。

不过很可惜,一旁围观的少年们虽吓了一跳,可刘羡却无动于衷。因为刘羡在被梦中幽灵纠缠之时,早就听过不知多少人的惨叫,王胄的吼声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而此时王胄的战意已经催升到了极致,他不能再等,必须出剑,否则刚刚就是平白浪费自己力气。借着方才的蓄力,王胄如豹子般猛然向前,手中的木剑趁势而发,直接向前刺击。

而与此同时,刘羡也在他迈步的同时也弹身相迎而上——出其不意,就是要在最危险的时刻扭转局面!

刘羡的主动快速相迎险些让王胄误判了两人间的距离,出手时机也有所延误,不过他还是及时反应过来,手中木剑调整方向,依然奔着刘羡胸膛刺去,同时还大声喝道:“破!破!”

刘羡闷不作声,只是牢牢盯着刺来的剑尖,也是猛然一剑刺出。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王胄的刺击刺在了刘羡的剑锷上,直接滑向了一边,而刘羡的剑尖也发生了偏离,剑刃擦着王胄的脖颈斜飞而过。

两人交错而过,胜负差点就此分出。

刘羡向前冲了几步才止住身形,而王胄虽然先站定,却不由得在原地发呆。他转过身,心有余悸地摸着脖子,同时由衷地对刘羡赞叹道:“好小子!真有一手!”

而刘羡则笑了笑,握剑的双手微微有些发抖,虎口也有些发麻,心想:若下一击不能决出胜负,自己就必输无疑了。

这时候,那些旁观的少年们也都看懂了。虽然他们多不会剑术,但场上的局势很明白,双方的交手不分伯仲,是一次颇为激烈的较量,而且双方两次拼剑,都有一种极动之美,非常合少年人的胃口,故而他们不再哂笑,而是开始鼓掌欢呼起来。

既然已经决定在下一击决胜,这次刘羡终于选择主动出手。但他没有选择像王胄那样正面进攻,而是挺直上身先向左移一步,再忽而向右横移一步,两步间身体忽然小绕了半个圈子。

这在旁人眼中或许没什么了不起,但在对战的人眼中,却很容易误导对方的判断。不过王胄也不是练剑的新手,敏锐地判断出了刘羡斩来的正确方向,而后猛然拧身对斩,也就是以斩破斩,是一种后发先制,料敌击先的终结手段。

王胄的这一斩极为迅猛,如果斩实了,刘羡恐怕当即就要弃剑,也就是当场认输。

但很可惜,这仍然只是刘羡故意卖的一个破绽,他主动出击,目的就是为了骗王胄的斩剑。

因为斩剑是最难变向的剑势,王胄不能变向,而刘羡的斩剑因为毫无诚意,就在王胄挥剑的一瞬间,他顺利地划过一道半弧,剑势化斩为挑,直刺向对方手腕。与此同时,刘羡以左脚为中轴,身体急速地向后旋转,同时右脚也趁势提起,直直向王胄膝盖处踹去!

“砰”的一声巨响,旁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王胄已经摔倒在地,他手中的木剑也脱手而出,甩飞到一旁的水潭中。而刘羡则拄着木剑在一旁不断喘气和发抖。旁人不知道,他自己非常清楚,他刚刚这一连串动作,看似流畅,但也可谓是竭尽全力,如果是再来一次,自己也不见得能再使出来,这实在是一场非常辛苦的胜利。

自己没被身体素质上的巨大差距击垮,反而是主动出击,通过连续的假动作骗倒了对方,最后一击得手。真是畅快!这侧面也证明了,自己在剑术上的理解,要远远胜过王胄!

王胄在地上怔怔躺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了,他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喃喃道:“我输了?”当他彻底认清这个现实,并回忆起刘羡决胜的一击后,王胄不禁哈哈大笑,挺身站了起来,对着刘羡由衷赞叹道:“刘辟疾,好剑术!按照约定,无论输赢,昨夜的事一笔勾销。”

王胄的痛快也让刘羡失神片刻,他松开手中的木剑,握住王胄的手说:“侥幸而已,昨夜我多有失礼,也请你别放在心上。”

后世有一句俗话,叫不打不相识,刘羡和王胄就是这样的情况。因为一次比试,往往比千言万语更能认识一个人。在这次比剑之中,刘羡感受到了王胄的直朴与气度,王胄也认识到了刘羡的冷静与坚韧,这就足够相互折服,化解昨夜的龃龉了。

比剑结束了,同行的少年们起着哄围上来,或嘲笑或夸奖或打趣,对他们来说,这是值得记忆的一件趣事,但其实过几天也就忘了。

刘羡也是这样想的,可他收拾衣物和行李时,无意间瞥见一个眼神,令他陡然一个激灵。

刘羡再抬头去看,发现贾谧坐在一块石头上,正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他在笑,而眼神赤裸裸地毫不掩饰,好似在一头秃鹫在打量腐肉。见刘羡发现他,他不仅毫不回避,反而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在想什么?刘羡不能琢磨,但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预感,自己已经沾上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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